本清亮的眸子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意,荣玄并非闫姝心底那般高风亮节,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隐藏自己的行径,同时也没略过她羞红的双耳。
如若,他知道闫姝心中的自己,是那般清新脱俗的存在,恐怕要被逗得笑弯了腰。
说来荣玄先前对她的认知,多数是来自于那夜的偶遇,月下的主仆一个是假镇定,一个是真彷徨。
但又对他们格外的笃定,似乎知道他们所出何处,可一个深处内宅的姑娘家,怎会知深宫中他们这等罗刹的存在。
他抱着一份好奇,借着去闫府调查结党营私一事观察此女。当时他怎么想的来着,本欲察觉她若心存异样,便是也能杀得的,暗卫出没,见血之事十之八九。
这短短时日相处下来,荣玄发觉,闫姝或许真的只是当时强装镇定,可笑的是竟然把他也给骗过去了。
想起初见时,闫姝满目冷然面对刘思贤时的英勇,又有受委屈时,谁也不愿见的别扭辛酸,还有诸多在他面前出丑后的气急败坏慌不择路。
思及至此,他猝不及防地轻笑出声,望向闫姝的目光更为柔和些许。
荣玄从不知一个人,竟然会有如此多的情绪变化,或喜或怒,偶尔失误后的俏皮,还有不为人知的隐忍不发…这是至母亲离世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鲜活的气息。
虽然闫姝身边也总是跟着一位姑娘,可他比旁人清楚,许是一类人的直觉,他发觉那文家姑娘本性阴郁混沌,何尝不是依附着闫姝而逐渐清醒呢?
“我不是在难过,只是在为这些动物们悲哀,它们不是被人选择,是在被人挑挑拣拣,总归是不受待见。”闫姝强行否认自己刚才的不舍心绪,同样不愿让旁人猜测。
荣玄清逸的俊颜展露笑意,权当没发现她在强撑,随着问道:“她们都选得差不多了,再不想选,也要去看看吧。”
是了,现场的所有姑娘们,差不多都选定好自己接下来要照顾的动物。但一眼扫过全场,本人亲自伺候的几乎没有。
闫姝纵然不想选,也由不得她获得特殊待遇。毕竟是夫子设置的长时间课题,还是需要认真对待,“是该去选个小祖宗了。”
要认真呵护,要仔细记录,还得照顾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不就是去选祖宗回来?她垂着头长叹一口气,深感日后的生活许是没那么安宁了,继而她认命地走向那笼子去。
荣玄紧紧跟随在其后,陪伴在她一旁等着她选定。期间王婉儿有意前来搭讪,荣玄只字未理,轻声同闫姝讲着那些动物都是什么,“黑色皮毛的那只是猫,黑黄相加的那只也是,它们都有伤口化脓的迹象。”
这轻缓不疾不徐的声音如丝弦之音,尤为悦耳,闫姝听着他讲,倒把这些动物认了个遍,“可惜了,怎么都是猫?我想要只狗。”
娓娓道来的话音顿住,俨然没料到她会这般说。荣玄早就发觉那些个姑娘大多选了猫,这倒是能理解,猫这种生物娇懒,又及其爱干净,有些姑娘家中本身就养的有狸猫娇奴,因此侍弄起来相比也是更加得心应手。
“狗的话,那边笼子里有几只,不妨去看看?”东院的学子们思考到西院女眷柔弱胆小,大多没要些凶悍的恶犬,再加上猫狗不容,由此只留一个大笼子装了几只犬。
闫姝是个懒散的性格,想起幼时母亲也曾养了一只狸奴,花色漂亮,也非常有个性,若要碰它,还要喷香香用些食物去引诱,或许才能换来一摸的机会。
她小时候就喜欢跟着二哥哥走街串巷,偷鸡摸狗、插科打诨的事儿是一件也没少干。
待晚上归去,每每回到家一身臭烘烘的汗味就去了主院用膳,那时候母亲会早早带着表妹等在院中,将她和二哥哥一次数落一顿,她那小表妹就抱着慵懒的小猫站在一旁瞧着他们受训。
虽幼年记忆已经淡去,但母亲偏爱在那时已经初现端倪,
而且更别提闫姝从小就是个贪嘴的,自己的口粮还没着落,又怎么舍得去为了摸摸小猫儿而献上吃食。
不行不行,士可辱不可没粮,不摸不看就不会想要和小猫咪玩耍。
那猫倒是个不会享福的,不过养了二三年的光景,就不知了去向。可这短短时间,俨然给闫姝留下猫是不好伺候的深刻印象。
走近那大笼子附近,闫姝收拢思绪,把心思放在笼内,她双眼粗粗略过一遍,心底发凉起来。
不为其他,只因这笼子里的狗,不足那些猫们的一半生机,“它们这是被打残了运来的?”闫姝紧锁眉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荣玄深知其中情况,眸色低沉下来,“你怎么会把我们想的这么残忍,这些…都是我们在街边所捡,它们是被那些商贩打成这般。”
他清隽地面庞印在阳光下,垂下的眼睫如蝶翅般微微颤抖着,美得不可方物,又仿佛易碎的琉璃。
闫姝目睹在光芒下的美丽,而后沉思起他话中含义,他方才说,这些被带回来的病犬,是东院的学子们在大街上见到所得。
所以他才这般模样,也在缅怀着世道残忍不公吗?
闫姝眸子中闪过不忍,是她又提及荣世子的伤心事了,现在还能为这些不足为道的小事儿而生悲悯之感的人可不多,她还是不要再过多询问了。
她仔细看着笼子内这些在艰难喘息着的生灵们,多看一眼,便多难受一分。
而在她心中成了个大善人的荣玄,则是刚刚放下揉过眼睛的手指,方才有小虫飞入眼中,他这才不得不垂眸消除异样,他察觉到身旁人关切的目光,正疑惑的望去。
却见笼内惨状,忙移过视线,双眸闪烁着。糟糕!这味道!
荣玄下意识用手指抵在鼻尖,眉头紧皱起来,他太靠近笼子,这血腥味道太浓烈,已至于到快让他忍不住兴奋起来的程度。
猩红的暗光慢慢堆积在眼底,荣玄开始低头压制着冲动,他此时就如同看见那街头驱赶恶犬的商贩们时,止不住想上前帮忙教训着不听话的东西。
闫姝发觉不对劲儿,认为是让荣玄促景生情,所以赶忙回头询问:“你要不要先去那边休息会儿?我可能还需要点时间,因为这些犬看起来都奄奄一息,我不知道哪个我才能养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