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顾忱在肃王府第一次见到周羲宜的时候,她就穿着桃红色的襦裙。无比娇俏,又眉目秾艳,朱颜绝色不似人间能有。
如今顾忱见到她又穿上桃红,好像心底的妄念再被满足,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时之间,根本不想挪动脚步。
周羲宜看歌舞看得正心情愉悦,不自知地弯起嘴角,无意间一回头瞥见顾忱站在旁边,就朝他笑起来,向他问安:
“陛下您也来了。”
这话说得是恭恭敬敬,但人是一点儿也没动。
仍慵慵懒懒地斜坐着,没有半点要起身行礼的意思。
顾忱早就见怪不怪,权当是默许了这贵妃的嚣张无礼。
闻言就自己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
“在看歌舞?”
这话问得,顾忱自己都觉得是在没话找话。
可他对于这些靡靡之音向来不感兴趣,亦无甚了解。想和她说话也不知道能从哪里开口,只好把这显而易见的场面再问一遍。
周羲宜好脾气地点头,主动邀请他:“陛下要不要陪我一起看?”
顾忱正求之不得,但面上依旧不显,惜字如金:
“行。”
他陪在周羲宜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舞女甩动绫绸,身姿秀逸,正飞步旋转,又踏着一声声乐点,扬手落手,斜身回眸笑对亭台。
看了一会儿后,顾忱便神色恹恹,更加确信自己对舞蹈不感兴趣。
就把视线移开,随意看向一旁离得更近的奏乐琴师。
这些琴师是男子居多,穿着好似翩然出尘的白衣,手指错错落落地拨动琴弦。
更为一致的是,他们的容貌都算得上是俊秀,再配上酣然弹琴的姿势,好一出风流神态。
顾忱沉默地打量着这些人,垂放在扶椅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轻敲。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心中有些不悦。
他回头看向周羲宜。
见到她还在专注欣赏台上曲目,许是看得实在愉快,脸上正挂着没心没肺的笑意。
顾忱:“......”
他好像又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不悦了。
——罢了。
他又不是第一天才清楚,这周羲宜有多喜爱看美人。
难为她能搜罗来这么多俊美琴师一齐奏乐,就当作是用来哄她开心。
有道是,君子矜而不争。
这只不过是止于礼节的观赏琴艺而已。
他不该自降身价,堂堂帝王暗中拿自己与那些琴师相较容色;更不该心胸如此狭窄,好不体面地在私底下吃味。
同时他也没有理由,去阻止周羲宜乐在其中地观赏这些。
顾忱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想要平稳心态继续陪她看下去。
——可是清楚知道是一回事,能成功让自己心中不吃味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忱看见周羲宜正对着歌台露出不自觉的笑意,那笑意看得他牙酸,根本无法抑制住心中的烦躁。
这素来温和守礼的帝王第一次觉得,所谓的“知行合一”,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他心里吃味,终于决定不再忍着。于是搂过周羲宜,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簌簌,吃水果。”
这个法子倒是有效。
周羲宜的目光真被他吸引过来,看向桌上摆得琳琅满目的水果,慢吞吞地打量起来似乎在想要先吃哪个,随后轻轻一扬下巴向他示意,“陛下帮我拿葡萄。”
顾忱伸手,把乘放葡萄的盘子拿到两人面前。
周羲宜凑近坐过来,她和顾忱的身高有差距,不方便把下巴搁在顾忱的肩上,就懒懒地搁在他手臂边上。她瞧着葡萄,不知一时半会儿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开口道:
“陛下小时候会不会看话本子?”
顾忱如实回答:“不曾。”
君子六艺,他都有所涉及。但看话本子这类,着实是没去接触。
“我有看过,”周羲宜声情并茂地讲起来,“里面有个话本子是这么写的——好几个朝代之前,有一个漂亮的狐狸精。
她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宫里的宠妃。她就经常会一边诱惑那昏君听她的话,一边手里剥葡萄喂给皇帝吃。”
顾忱稀奇地看着周羲宜讲故事。
以为自己这一向好贪清闲的贵妃今日难得地改换了心思,想要效仿书里的宠妃给他剥葡萄。
“所以——”周羲宜讲完了故事,就开始卖关子,把声音拖得好长,弯眼笑着看他,模样实在乖巧。
顾忱被她看得心软,陪着她闹,跟着反问道:“所以?”
实不相瞒,他还真有些期待能吃到簌簌亲手喂给他的葡萄。
“所以——陛下给我剥葡萄好不好?”周羲宜伸手去拽他的袖口。
顾忱:“?”
这话完全就在他意料之外。但回过头来认真一想,竟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太符合簌簌能躺就躺的性子了。
顾忱把这当作是周羲宜与他开玩笑,温言劝道:“你若是不想自己动手,朕便让宫人来给你剥,并非难事。”
谁知周羲宜今日还真就赖定他了:“就要陛下帮我剥,好不好?”
“不可以。”顾忱面色不善。
别的要求他都能答应她。可这在大庭广众之下,哪有君主会给妃子剥葡萄,实在是全无规矩,嬉戏无畏之举。
“陛下,您待簌簌最好了,剥几粒葡萄的事,自然是不在话下。”周羲宜还是不肯放弃。
顾忱差点被她这无赖的样子给气笑:“怎么不是你给朕剥葡萄?”
周羲宜立时就义正言辞地反驳:“因为陛下不是昏君,我也不是妖妃,若是我给陛下剥葡萄,那不就和话本子里一样了,多不吉利。”
顾忱这才明白她讲故事的用意,但还是不肯松口,“朕说不可以。”
周羲宜又继续软磨硬泡地缠着他,他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