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应该想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您终究是负了她。”
“可笑,本宫的作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指点点了?本宫既然做出了选择,心中自然也是掂得清孰轻孰重,倒是宋公子没了一点规矩,有些越界了。”
“是宋某逾矩了,太子殿下莫要见怪,宋某在此给殿下赔不是了。”
宋非晚毕恭毕敬地朝盛玄胤行了个礼,脸上却依旧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盛玄胤也不恼,淡淡道:“商丘的事情本宫自然会解决,至于那些漏网之鱼……本宫就暂时放他们一条生路。宋公子与其在此关心本宫的家事,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本宫记得,你还有一个年幼走失的妹妹吧?”
盛玄胤稍微歪过头,盯着宋非晚的眼睛微微上挑:“如今商丘已经是本宫的囊中之物,既是如此,宋公子便去商丘好生寻找吧。阔别多年的兄妹相认……啧啧,想想都是感人至深的画面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宋非晚也只是苦笑着,“太子殿下可真是吃不得一点亏。既如此,我也不再过多打扰了。殿下,告辞。”
他说着,笑着摇扇而去了。盛玄胤呆坐在原处,良久,终于缓缓起身走到门前,仰首面向郁密的竹林。
“我当然……不会让她知晓此事。”
就让她活在我编织的梦境里,永远不要走出来,永远不要看清这残酷血腥的世界中,所有肮脏不堪的交易和惨不忍睹的败绩。
就如塘中池鱼,笼中囚鸟,无知无觉,在虚无的美好幻境中度过余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林间风声和竹叶的摩擦声交错纵横,盛玄胤长身玉立于竹林之下,清风灌满他宽大的袖袍,显得他的背影孤独又凄凉。
—
商丘蛰京,皇宫内殿。
如今的商丘只剩得最后一座都城在死死相撑。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玉柱林立,镶蛮珠砾玉石的皇位之上,身形消瘦的皇帝萧珩面色苍白。他抬手撑在额前,没有血色的薄唇紧抿,兀自长叹一声。
“对于如今这种局势,诸位……”
他蓦地哽住了,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
坐在他身旁的皇后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放在萧珩嘴前,不一会儿纯白的手绢便被血色染红,触目惊心。
座上二人浓情蜜意,皇后担忧得险些要掉下泪来:“陛下,您真的不能再劳神了,臣妾求您了,跟臣妾回寝殿歇息吧。”
皇帝病入膏肓,商丘又正值危急存亡之际,换作是谁都不难看出商丘的未来是一片黯淡,迟早都是成为那漠北太子功名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殿上原本有些着急的朱清减神色蓦地一凝,随即低下头,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只是不由自主紧握成拳的双手出卖了她的内心。
霍骁看破不说破,毕竟此时事关国家存亡,什么儿女私情在家国大义之前都不值一提。他强压着内心深处那份对远在漠北的萧泠的担忧,兀自镇定道:“陛下,臣在与漠北太子交战的过程中发觉了异常之处。”
萧珩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抬手轻轻推开皇后的手,断断续续道:“霍爱卿说来听听。”
“臣与漠北太子战于双厄野之时,利用双厄野独特的地形优势提前便做好了埋伏布局。可漠北军却像是早就知晓了我们的交战策略,先发制人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霍爱卿的意思是,军队里有漠北军的细作?”
“不仅如此……臣发现在漠北军队的最前面,在漠北太子的身边,有一位戴着斗笠的白衣军师。他对我们的战斗手法了如指掌,甚至能够准确分析出我们的行军路线和撤退方向,实在是……让人无法不起疑!”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朱清减直直地站在原地,眼前突然有一丝恍惚。
那个人……她自然也是看见了的。一袭白衣立于盛玄胤身旁,临危不乱,有着坐镇一方的游刃有余,一举一动指挥着漠北行军,浑身上下都透露出非人的从容。
像极了那位已逝的常胜将军,商丘的不败战神。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内心深处的悲怆之情,毅然抬首看向高座上的萧珩,一字字道:“微臣认为,如今这个局面,非盛玄胤死方可破。”
台上那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相接的一瞬朱清减依旧难以自制地一颤,极其不自然地开口:“臣认为……那漠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若不是那漠北太子奸诈狡猾,以漠北那群粗人的头脑,是万万不可能想到这般精密的计划。擒贼先擒王,只要他盛玄胤一死,漠北的战力至少折损一半。”
霍骁闻言眉头轻皱:“可他们漠北本就是打着我商丘刺杀他盛玄胤为由发动的战争,若是我们真的派人前去行刺,那岂不是坐实了我们先前违背契约,刺杀漠北太子的罪名?”
朱清减轻嗤一声:“是他们漠北蓄意挑拨在先!什么刺杀,什么重伤,依我看来不过是他们漠北开战的借口罢了!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码,他们倒是玩儿得很明白。”
“不过,那个潜入漠北军营刺杀漠北太子的人,确是我们商丘士兵。”
此言一出,殿上所有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到话音传出的地方。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褚赫此刻终于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 ,霍将军猜的没错,我们军营之中,确实是混进了漠北的奸细。”
“而这位奸细,说不定,就在诸位中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