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伺候的宫人都知晓,太子疯疯癫癫不理朝政许久,只是太后一直瞒着众人,宫廷夜宴,太子殿下至少会露面,好让朝臣安心。
晏风华从宫娥那里要来了帕子,小心擦拭着方容容泛红的指尖,轻声道:“多谢太子妃体谅,先前我落水伤寒未好,那段时日我痛失心爱之人,言语有些冲撞是我之过,如今还是郁结于心……”
方容容颜面上有些挂不住,那日她将晏风华推入湖中,还有不少学子在旁,她是百口莫辩,只能装作乖巧服低,“姐姐说的是,诸事都是我之过。”
一旁的云小姐扯了扯母亲的袖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母亲不要再说了,她母亲性子向来是直言直语,想到什么便会说什么,无意间便会得罪人,都道祸从口出,若不小心激化了太子妃与严小姐之间的仇怨,云家将来定是左右为难。
云夫人的话憋在了肚中,晏风华将茶水泼在了地上,丝毫没有给方容容留有一丝太子妃的体面,“这种小事便不劳烦太子妃了,若皇子有个闪失,我可担待不起,还请嬷嬷速速扶太子妃回座位上歇着。”
方容容笑颜相迎点点头,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减,自己天真的以为坐上太子妃之位便能压过晏风华一头,谁成想自己是中了她的圈套。
这顿膳食吃的是争锋相对,方容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便暂避锋芒回了东宫。
天色渐晚,桌上的热茶是换了一壶又一壶,晏风华无暇管他人,只是端正的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经此一战,也无人敢上前与她搭话,自己倒是图了一个清净。
酉时初,宫娥提着灯入了殿内,将灯盏一一点亮,小宫娥冲着达官贵人们屈膝一礼,“太后娘娘有旨,半个时辰后开宴,还请诸位夫人、小姐随奴婢移步至议政殿。”
殿内传来小声的议论声,难不成又有大事发生,这宴会怎能设在朝堂之上。
晏风华待众人走的差不多,才唤来宫娥扶着自己起身,手搭在那人的小臂上才觉不对,顺着箭袖往上看去,李克定板着一张脸微微弯腰。
晏风华收回了手,用手掌撑着大腿缓缓站起身,“李将军既然如此不情愿,为何还要现身在这大殿之中,特意跑来扶我?”
“谁说我是来扶你的,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李克定也站直了身子收回了手臂。
晏风华一瘸一拐小心的挪步,早知如此,她便不在这里学什么世外高人入定了,哪怕是在宫殿外走走也是极好的,得亏没人瞧见自己腿麻走不了路的样子。
她瞧见李克定还在看自己,推了一把他,自己却险些摔倒,“嘶!”眼看朝一旁倒去。
李克定眼疾手拦腰而抱,柔软的细腰落在他的手臂上,青丝垂落扫过晏风华的脸颊,二人四目相对,晏风华闲挪开了自己的视线,扶着他站稳了身子,不甚自在道:“多谢李将军。”
“你的腿不麻了?”
“无碍了。”
走至殿门口时,冷气扑面才将身上衣服莫名的烦躁扑灭,小心翼翼回过头看向殿内,已没了李克定的踪影,不经意间与李将军对视,她总能从他身上看到齐傲的身影,眉眼极为相似,但齐傲是她亲眼瞧着下葬的。
晏风华瞧着空旷冰冷的园子自言自语,“许是我太想念你了,总是错将他看成了你。”
晏风华再来到议政殿,红色灯笼只高悬几盏,彩色的轻纱从高处垂地,灯火朦胧,映照在轻纱之上的身影无比高大,舞姬的影子扭来扭去,乍一看,晏风华还以为来到了群魔乱舞的阴曹地府。
随意寻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远观殿上的觥筹交错。
包裹东西的丝绢突然落在了面前的桌上,环顾四周也没寻到人,将丝绢拆开,里面有几块蜜饯,正要当垃圾寻机丢掉,头顶上传来声音。
她抬头一瞧,李克定居然侧着身子横卧在横梁之上,他示意晏风华吃些蜜饯填填肚子,晏风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送蜜饯还不如送些点心来的实在。
李克定合掌拜托她吃一些,午时他远观晏风华面前的膳食是一筷子没动,算算是饿了一天。
晏风华眼神示意:行吧!我便吃一两个给你些面子。
在李克定的注视下,晏风华含笑吃了两枚蜜饯。
一旁陌生面孔的年轻女子看晏风华行径怪异,不由得向昏暗的屋顶抬头望去,“这位姑娘,你为何一直看向屋顶啊?”
她不动声色的将剩下的蜜饯包起来塞进了袖中,用帕子擦了擦桌子,“方才桌上落了些灰,许是议政殿有些地方未曾修缮,闹了老鼠我便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啊?什么?有老鼠!”她猛得站起身换了位置,其他人听闻也纷纷换了新的座位,晏风华也乐得自在。
殿外内侍突然高喊:“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到!”
群臣闻言跪下叩拜,角落阴暗,晏风华从桌下看到锦靴一前一后踏上红毯走向台上的高位。
太后红黑相间的华服,黑纱之下金线勾绣的牡丹在烛光之下若隐若现,再看跟在她身后的太子,身着明黄的太子服,气宇轩昂走向最高的位置,只是龙椅前多加了一把椅子,如此安排到也不失礼数,方容容坐在他身侧,吃了定心丸似的,笑容多了许多。
随一声“诸位爱卿,平身”,晏风华在阴暗的角落里直勾勾的盯着太子,她当初可是将齐明德变成了内侍,他心里脆弱不堪一击便疯了,短短时间内他怎么真的好?
晏风华一眼认出,他根本就是假的齐明德。
“太子殿下,如今老臣终于见到您了,身体可无恙了?”
“劳烦宋老挂念,本太子已大好,待元日休沐之后,宋老便可见到本太子了。”他目光转向齐墨,挑衅道:“这些时日劳烦三皇兄替本殿下分忧了,本太子在此敬三皇兄一杯!”
“太子殿下,这都是我应做的!”他敬齐明德一杯,面带笑意波澜不惊。
太后欣慰的看向太子,“太子妃身体大好,本宫一直悬的心也放下了,也不枉本宫日夜为你诵经祈福。”
“母后为儿臣受累了。”
晏风华听着他们说着朝堂之事,在座的女眷也兴致缺缺昏昏欲睡,晏风华寻机溜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