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时,荀清推开房门,便看到了这一幕,她内心泛起酸涩。
荀清看着姜昀熙,望向墨蓝天际那一轮缺月,环视周遭,过了好久,才回眸看她一眼,却并无多言,只是从发鬓处拔下一枚银簪,走回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还记得吗?自小我因父皇教诲,公主身份,别人都不敢靠近,唯有六岁那年撞见刚进宫随姜王拜谒的你,你当时小小的一团,撞进我的怀里,对我说的话。你说,‘姐姐,你真好看,我想和你一起玩!’自那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好朋友。”
荀清眼角落下泪花,她倔强的抹掉眼泪,“舟舟,这是我的命,是十八年的荣华富贵需要交换的代价…”
然后将这只银簪放进姜昀熙的手掌。
说不上是轻飘飘,还是沉甸甸。
她向着姜昀熙笑,一双眼灿若星辰:“舟舟,别去送我。待得他日,倘若南疆野心勃勃欲进犯大盛之时,望你带着这只银簪,再来迎我还于故国,归于故都!”
泪水陡然模糊了视线。
荀清再不停留,走出院门,“我选了我的路,舟舟,不用为我惋惜,我知晓,你不像我们这样的女子,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抱负,不要放弃!”
等到她身影都快消失,姜昀熙才跌跌撞撞往前追了几步,可眨眼黑暗中已什么都看不清了:“殿下,我向您允诺!”
那嘶哑的声音传出。
殿下,我向您允诺――
必然让你在南疆安泰无虞,顺遂一生!
我向您允诺。
姜昀熙的脚步才停下。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也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
大盛东宫,严一走上前,拱拳道,“主子,段将军已成功将长公主送往南疆。”
“嗤…”荀澈看着手中的奏折,“一朵从小长在温室里的花朵,真是一点都受不得外面的风吹雨打。”
“只是糟践了舟舟的一番心意。”他垂下眸子。
严一又忐忑道,“只是…主子,郡主失踪了!”
“什么?为什么会失踪,你们不是一直跟在后面保护她的吗?”手边的墨砚砸出。
“一开始还跟着,可到了九危谷,郡主的人马就不见了!”严一立刻答道。
“接着找!”荀澈锋利的眉眼盯着严一,“找不到你们就去领罚!”
“是!”
荀澈停顿了片刻,“那一件事办好了?”
严一立刻道,“人证已经让人带到陛下面前!”
荀澈一勾嘴角,“很好,我这些年受的痛,也得让人偿还一两分。”
……
太辰宫中,“小的不敢欺骗陛下,那天确是六月初六,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小的店里生产,那夜的雨下的很大,且小的从未见过如此气质的姑娘,因此印象深刻。”一个老者哆嗦着说道。
荀盛跌坐在龙椅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最后颤抖着伸出手命人将他带下去。
六月初六,他们是隔年八月相逢。墨子非不是自己的孩子。
太辰宫中出来一位太监,正是皇帝身边的苏公公,只见他身后跟着年过花甲的老人家。他嘴中喃那道。“公公,您要带小的去哪里啊?”
苏公公掐着阴柔的语气,“你放心,咋家会好好安顿你的。”他说完,已走进一个荒无人烟的花园中,那老人顿觉不妙,拔腿想逃跑。
苏公公飞快拦住他的去路,伸出手一掌打在老人胸口。刹那间,他想破布娃娃一样被击退数米后落地,“噗”的吐出一口血。
惊恐的大喊“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又一脚踹上他的脸,伸出两只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无气之后就拿着拂尘走了。
与此同时,太辰宫中,皇帝气急败坏的将御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又跑到一幅画像前,看着里面笑颜如花的女子,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子衿,你真好狠的心,竟然为了那个男人如此骗我,还让我以为你真的对我一心一意,却是迫于那个孽种不惜委身于我,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我恨不得把心刨出来给你看,而你呢?你却骗我说墨子非是我的骨肉。”
他发出恐怖的恶笑,“哈哈哈,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眼底闪过厉色,“苏德,让暗部的人去找到墨子非,格杀勿论。”
……
大雨纷纷落下,小巷内空无一物。
一出破草屋内,萧祁帮躺在床上的人包扎身上不断出血的伤口。
“萧阁主,大盛的关卡下令关闭了,我们现在出不去,主子伤势又这么重,怕是有性命危险啊!”侍卫无双轻声问。
萧祁本就因为被人追杀像狗一样跑了几里地而生气,一听到旁边人这样说,更是手抖了一下,身下的人痛的“哼”了一声。
“闭嘴!”萧祁忍无可忍的对着无双撒气,末了,又转头道,“你去联络在大盛的残部,看看能不能给昀熙郡主带个口信。”
“您的意思是想向郡主求助?”无双眼睛亮了起来。
“快去!”萧祁吼道。
无双飞快跑出去安排。
……
自从昀熙偷溜出去之后,姜府的人每天都疯了一样找人。
姜衡跑了一个晌午,腿都快跑断了。
突然小厮来报说有个奇怪的小乞丐鬼鬼祟祟的向府门房里送了一封信。
他还以为是昀熙的消息,匆匆赶回去拆开信,上面是一首诗,姜衡看了片刻,突然将之反转过来,竟是一首藏头诗。
“非遇难,白马寺。”他赶紧将拿着纸进府,向身边的小厮小声道,“今日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书房中,姜絮: “非…必定是墨子非,父亲,我们要救他吗?”
姜枫认真地看罢手里的信,不语。
“这墨子非,真是给我们姜王府出了个大难题。”姜絮拍桌。
“急什么!”姜枫将纸条放到火上焚烧,“救。”
“不提他和舟舟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