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我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小祈。”
“我不能让木原毁掉她。”
说着如此相似的话,岩永薰靠在枕上,苍白的脸色,散落的卷发,金璨剔透的眼睛,穿着深蓝色的丝绸睡袍,领口露出一点纯白睡裙的蕾丝花边,日光下,她像是镶嵌在明澈琥珀中的人偶公主,头发丝精致柔顺,脸蛋柔和美丽,手腕上的紫青血管,白嫩细幼的指尖……看起来只要一个拥抱,就能把她搂在怀里,遮得严严实实。
她看起来太过脆弱美丽,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发自内心产生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甚至连天内理子这个负伤的女孩子都产生了想要保护她的强烈冲动,就像是捧着精美的陶瓷艺术品,需要小心翼翼对待、呵护,才不至于将其打碎。
可岩永薰对天内理子说的话,那在此刻听起来格外冷酷的话语,与她如梦似幻的容貌相对,竟产生一种几近于虚假的反差感。
天内理子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垂下脸,揉搓着衣裙上的纹路,因为没有换洗的衣物,在这里住了一晚后,她换上了身高差不多的岩永薰的裙子,烟白玻璃纱的洋裙,腰间系着绸带,纹样是美丽的蝴蝶兰,淡蓝色,被日光照射着,有一种温柔朦胧的色调。对方穿着宽松的裙子,到她身上,却有些紧绷。
她不可抑制的产生一种自卑的感觉,眼前的人是真正高贵的公主,而她只是一个偷穿公主衣裙的普通女孩,裙子多么美丽都不可能属于她,所谓的主角剧本降临在她的身上,才是一场可笑的滑稽戏。
岩永薰看了她一会,而后道,“如果实话伤害到你了的话,那么抱歉。”
“没……没,没关系,”天内理子慌张摆手,“我只是觉得,你跟食蜂小姐说话好像啊,其实我只是想要感谢一下最后你救了我这个事实,因为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哦,没关系。”
一块干净的苹果肉送到她嘴边,坐在床边勤勤恳当护工的伏黑甚尔简短道:“张嘴。”
岩永薰低头看了一眼,提醒,“为什么不是小兔子的?”
“吃完这块再说。”
岩永薰于是张口含住,果肉被切成正适合她下嘴的大小,脸颊不可避免地鼓起一块,随着咀嚼的动作一动一动,她的眼睛几乎眨也不眨,像是由某种会发光的宝石做成的,睫毛根根上翘,近距离看也毫无瑕疵的肌肤,在天内理子眼里,就像是个过分真实的仿真人偶。
岩永薰展现出的乖巧感令天内理子心喜,一股混合着母爱和责任感的喜爱之情油然而生,忘记了方才的堂皇,她依旧非常喜欢她。
岩永薰对甚尔说,“你的伤还好吗?”
“你不是看得出来吗?大小姐?痊愈了。”
“……”岩永薰慢吞吞的,“我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你。”
伏黑甚尔动作顿了一下,在心里几乎要叹气,他也确实叹出来了,“唉,多谢。”
岩永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叹气,但她决定把这个疑问放在心中,天内理子完全不敢插话,她很怕伏黑甚尔,对方气势汹汹要杀她结果跟五条悟打得不分上下的残暴印象还停留在脑海中,更别说甚尔一脸凶相,嘴角有道疤,一看就不是好人,她还听到五条悟跟夏油杰说这人是小时候见过的禅院的天与咒缚还是什么的,黑市上有名的杀手,专杀咒术师。
总之很可怕。
岩永薰咽下苹果,天内理子抽出一边的纸巾递给她,岩永薰看了一眼,“你能帮我擦一下吗?”
“哦……哦哦。”
天内理子小心翼翼帮她擦拭着,动作轻柔,生怕磕到碰到一点,她比昨天看起来状态好一点,但唇色还是很淡很淡的粉,肌肤很透很白,没什么血色,下巴蜿蜒下去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映着薄透的肌肤,像是精美胎瓷上的花纹。
她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嗯?”
“就是昨天的事。”
天内理子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在戳人伤疤,她不由自主会把岩永薰放在她的下位,为她着想,担心她受到一点伤害,伏黑甚尔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他觉得有趣极了。
事实证明他一开始的想法并没有错,食蜂操祈对岩永薰抱有一种惶恐的怜爱,这显然不是食蜂操祈的问题,这与岩永薰相关,她身上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不一定是脆弱,因为在一开始甚尔甚至都没有发现她很瘦弱,她外表的完美掩盖了这一缺陷,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岩永薰在他眼中的形象就改变了,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去关注一些细节,她没有血色的脸颊、纤瘦的腰肢、深刻的锁骨……
伏黑甚尔低头,把苹果削成岩永薰想要的兔子形状。
“好多了,但还是有一些麻烦,”岩永薰举起自己的手,她的动作有一种迟滞感,像是因为网络不好的视频出现了卡顿,成为了一帧一帧,她用很寻常的语气说,“我很容易走神。还有,有点累。”
最先恢复的也是大脑,准确来说,是计算力,能够流畅且快速的工作,但对肢体的控制力显然要再过一段时间,现在的她,毫无疑问走路会平地摔,甚至喝水想要接过杯子也会不小心打翻,伏黑甚尔待在旁边就是为了伺候她的。
而且,她的身体确实太容易对外界的刺激起不良反应了,落水对她的健康状态会有影响,不过往常岩永薰都是无视这些病症,因为放着不管也没事,会自愈。
天内理子疑惑于她的表情和语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或者平淡地接受了这一切,她问道,“你不害怕吗?”她声音放低了,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昨天发生了很可怕的事。”
“没什么可怕的,我已经习惯了。”岩永薰说,她的金色眼中有一道炫目的白光,是日光照射进来,她的脸也融化在这道光芒中,只剩虚幻的轮廓,“我一开始就知道,想要进行日常的生活,是一件多么奢侈和困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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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表情微微空白,他松开了推门的手。
五条悟靠着墙壁,双手抱胸,看过来,刘海下的眉毛似乎高高挑起了,“你不进去吗?”
夏油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最终只是说,“你也听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