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应完就向外走去,她围着正清阁随意走着。
一片梨花林映入眼前,蔓延十里。枝桠杂生,金边渡在淡粉边缘,折射出光辉。
沈宴微微恍了神,选择了一旁的竹院,竹院前有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一旁还有个竹摇椅,不知是哪位妙人的情致。
沈宴坐在竹椅上,微微晃荡,极适合享三月春草,夏日晚风,秋日暖阳,暮暮冬雪。
没几天,沈恪便正式为她举办了拜师典礼。
除了修行外,沈宴喜欢寻棵梨花树抵着发呆,就这样看着蓝天。
若说她在想些什么,也没什么可想的。
从到这里的那一天起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很像一个梦。
她是个孤儿,中规中矩地在福利院长大,没有亲友。
可是从这个沈宴的记忆来看,虽说从前的日子谈不上出彩,但有个美满的家庭。
她总是在想,那她到了这里,原来的沈宴又去了哪里。
她应该是死在了回福利院的车祸中,那她现在是不是抢占了别人的人生呢。
过去的日子对她而言只是翻过的一页纸,不过寥寥几行却已书写半生,无喜亦无悲。
沿着既定的轨道缓行,没有什么可望的。
前些天,沈宴如往常一样坐在一棵梨树下,好像预料到什么,从树下挖出了几坛酒。
手指抵着罐旁的泥,思绪纷乱,放纵自己醉在这里,不问自取,开了一坛,梨花香溢散,酝酿的岁月在嘴里悠长。
她微红着脸靠着树,望着蓝天,似是醉在了云间。
好像有什么不同了,乱麻一般的思绪最终团在了一起,如果这是一个新生的机会,那便好好活下去吧。
未归巢的倦鸟似乎有了着落,多了点念想。
想的只是这片梨花林,落下的一片花瓣,飘过的一片云……
梨花的香气散在周围,密密绵绵。
不问朝夕,浅谈值得。
沈宴修炼三个月之后,在院中远远看见沈恪往这边走来。
“师父。”她停下手中动作。
沈恪夸她道:“嗯,你这修炼的速度倒也算很快的了。适当还是多巩固,别急于求成。”
“好。”
“对了,过几日,新弟子会有个下山试炼,你到时候跟着一起去吧,练练手。”沈恪坐下石桌旁。
沈宴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一边。
茶是她早上泡来休息时解渴喝的,此时已经有些冷了,碎茶叶浮在表面,映着天,与云相成趣。
沈恪看着茶微微有些出神。
沈宴问到:“什么试炼?”
“也没什么,一般来说都是去山下帮着镇民解决一些问题。详细情况还得当天才知道。”
清风派一向看重综合实力,新人试炼大多都是随机而定,由一两个师兄师姐带队,避免出现大问题。
但师兄师姐只会在有意外不能解决的情况才会出手。试炼途中会专门用留影珠录像,解决完后回到门派定评价。
沈恪喝了口茶,几不可闻地顿了顿,杯中荡出一小片漩涡,碎茶叶在中央起起伏伏。
似是想了什么,笑了笑说道:“你前几天开了梨花落?”
“梨花落?”
“就是埋在这片梨花林下的几坛酒。我就知道你会选那间屋子,小姑娘都很喜欢那片梨花林。”
闻言,沈宴微红了脸,强装镇定道:“嗯……对。”
开酒被长辈抓包,她略有些紧张。
“我可不是怪你,酒埋着就是为了喝的,只不过醉人得很呢。”沈恪慢悠悠地又喝了口茶,“这酒已经埋了好几十年了,嗯……六十载了,春去秋来,却也好像一晃神就过去了。”
“酒一开,这梨花香传得老远了,都飘到我那去了。不过这酒不是我酿的,心疼的也不是我。”
“师父,那是谁酿的酒?”
沈宴对这位酿酒之人很好奇。
这酒乍入口微甘,却又一晃满出涩味,像是埋着的藤本萌发。
在嘴里缠绵却满是涩味,却甘愿吞下。
“啊,你师哥。”
沈宴想起之前言梓说的话:“宋师兄?”
“嗯。”沈恪应了声,“说到底还是缘分。”
沈宴还有些想询问这位只听过名字却并未见过人的师哥,但沈恪却只是望着那片梨花林,不再说话。
梨花林中碎碎梨花飘扬,阳光从枝叶间的缝隙中滑落,落下一地斑驳。
沈恪久未开口。
最后只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继续修行吧。”
沈宴望着他离去,疑惑在心中撩拨,不上不下的。
那酒的余香似是还残留口中。梨花落梨花落,落下的芳岁被酝酿,略带苦涩。
又见梨花落,只是春风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