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绵绵兮,劲草葳葳。
雪莽莽兮,劲草葳葳。
枯荣抱兮忠臣骨,
永不降兮神农士,
永不降兮神农士。”
古老而悲壮的战歌不知怎的,如浪花一叠叠涌现,直至包裹住了我的整个神识。
渐渐地,嗅觉也恢复,雨后潮湿的空气扑鼻而来。随之,渐渐感受到了几分凉意。
似是雪后的夜晚。
我慢慢有了实感,想动一动手脚。却发现我好像只是一团有意识的气。
就像一阵被推着走的风,不能左右自己的去处。
一种极大的不安冒出来,我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强烈的感受了。
但有一点我坚信,我肯定不会是复活了。活了那么多年,我本该魂归大地。现在却有一股力量拉着我的神识,将我拉到了不知名的某处。
我实在是想不通,千年时光,我纵使有仇家,也早死绝了,断不会等我死了,再来戕害我。
晃晃荡荡,我被推着前进。渐渐,眼前出现了一丝微光,周遭景致清晰起来,我能看见了。
前方,有一个白衣男子遥遥立在那里。
我想眨眨眼睛,我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我发现自己没有眼睛可眨,我只是一片神识。我想立马转身就走,我要藏起来,我不要被他发现,我死死握住自己不存在的手,拼命按住了心脏不存在的震颤。
我被按在了原地。
脑海中,那个经年不被提及的名字呼之欲出。
好久不见。
相柳。
一股推力推我向前,我稳稳落在了相柳身侧。
他与我站在一处山崖上。
他却似乎没有察觉我,难道他感受不到我的神识?
我满腹疑问,只是再三试探他也不为所动,我便放下心来。
顺着相柳的目光向下看,远处是点点微光。
山间起火了?
不,是有人在放火烧山。
我不由关切,虽然没弄清自己是来到了何时何地,但神农义军的形式明显不乐观。
思索回忆时,不由得想起了彼时苗莆的话。
那段被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描述。
“蓐收大将军坚壁清野,放火烧山,逼得洪江不得不撤出山林.......”
这是,蓐收和相柳的最后一战。
相柳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我随着他移动。
见他拿出一块扶桑木,用刻刀细细雕琢着。
我凑近一看,是一个大肚娃娃。纵使娃娃还没有完全雕好,我也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是獙君当年送给我和璟的新婚礼物。
不久后,娃娃便完成了。
相柳把娃娃倒放在膝上,打开了娃娃的底座。
我与这娃娃朝夕相对那么多年,却头一次发现,娃娃的底座是可以打开的。
我震惊这娃娃不仅出自相柳之手,还隐藏着一个什么秘密。
只见娃娃的底座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冰晶球。
我清晰地记得,这是我最后一次给相柳做的毒药。
他此时已以指为刃,在冰晶球上写字。
我凑近,看他写的什么。
短短一行字,我顿时愣住。甚至怀疑我是中了幻术。
周遭一切都无限真实,唯独这行字,这行相柳亲手写下的字。
“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认为,相柳讨厌我,我之间的种种,不过是一场又一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