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蜿蜒,青海翠浪。在这春尽夏至之季,雄浑险峻的横季山绿装尽裹,早已是一片繁茂之色。 层层山峦之间,坐落着一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村寨,村寨前的广场上,正有数十名青年男女在相互竞技。 一身黑色袍服,胸口处绣着一只红色乌鸦的老者,面无表情站在木屋前,目光似是在广场上停留,又似乎遥望无边无际的群山。 他叫沮牧智文,乃黑奚人的大长老,紫府巅峰修为。 当然,紫府是修真界的叫法,在巫族,他这样的修为,被称为大巫师。在他之下,有巫徒、巫师;在他之上,是巫王、巫皇和巫尊。 整个黑奚族,只有一位巫王。 “启禀大长老,”一名巫师前来禀报:“此次巫徒选拔大赛,共选拔出合格子弟三十二人,请大长老训话。” 上方没有回应。 这位巫师心中奇怪,抬头看向沮牧智文,却见大长老目不转视地盯着远方,根本没有注意身边的动静。 他禁不住回头望去,只见群山尽头之处,正有两艘飞舟迤逦而来。其中前头那艘有两层楼高,全身漆成土褐色,船首醒目之处,写着一个大大的“糜”字。 “是糜家的商队。”他恍然大悟。 正在这时,沮牧智文的声音响起: “本座有客人接待,训话的事,让二长老去吧!” “遵命!”巫师不敢违逆,沉声应道。 沮牧智文抬步朝山下的迎客堂行去,临去之前瞥了眼广场上整齐排列的子弟,心中喟叹: “资质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老死牖下,一辈子也走不出这座大山!” …… 迎客堂 十几人分宾主坐下,沮牧智文高居主座,身后还站着两名巫师。 主宾位是位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的青年,一袭黑底刺绣镶边流云纹华衣锦服,手持一把熠熠生辉的暗金折扇,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此人来到堂中,恭恭敬敬行礼:“晚辈糜少岚,见过大长老。” 沮牧智文摆了摆手:“你父亲呢,又没有来?” “家父前往都城采购货物去了,”糜少岚解释道:“故而这次还是晚辈前来交易,请大长老海涵。” “哼,”沮牧智文神色有些不渝,澹澹道:“说说吧,这次都带了什么货物?” “是,”糜少岚应道,脸上微微现出一丝得意,朗声道:“我糜家的兰芳商队,此次带来的好东西可不少,有陈州的云纹织锦,坬州织金窑刚出品的青瓷,耀州夹海郡的龙涎香,翟州的香米,还有润州茅田郡上等的海盐……” “哦?”沮牧智文神色漠然,直到听到“海盐”二字,才来了些精神:“茅田郡的海盐,嗯,有多少货,什么价钱?” “一共五十万斤,每斤一枚银币,也就是每百斤一颗灵石。” “砰!”沮牧智文拍桉怒道:“秦国州郡之中,食盐一银币可买十斤,你糜家卖给我横季山,每银三斤,已是数倍的暴利。尔等还不知足,如今竟涨到每银一斤!莫非你们以为,我横季山的灵石,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大长老息怒,”糜少岚慌忙解释道:“每银三斤,那是寻常石盐,味道苦涩,杂质甚多。这茅田郡的海盐,颗颗鲜亮如珠,色泽如雪,不仅享誉大秦,便是在整个东域也是大名鼎鼎。实不相瞒,我兰芳商社光是进价,每斤便花了七十铜钱,卖给贵地一枚银币的价钱,真的没有挣钱啊!” “呵呵,”沮牧智文冷笑道:“我横季山都是些穷苦山民,吃不起这些高档货色。要么还是按每银三斤的老价钱,要么,你就带回去!” “大长老……”糜少岚还想说话,沮牧智文已经将脸朝向一边,指着另一人问道:“刘掌柜,你这次都是什么货物?” 糜少岚心中大恨,每银三斤他不但不挣钱,还会亏损不少。可是这些食盐占据了大半个船舱的位置,是他此次的重头,他怎么可能还带回去?这来来回回消耗的灵石找谁说去? 再说啦,他来到这里,不光是卖货,还得采购。不将这批食盐处理掉,他怎么装货? 让他百思不解的是,这大长老和他们兰芳商社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好处吃了不少,尤其这批海盐,也是大长老前次特意吩咐的。原以为这趟货会大有赚头,还给足了对方人情。想不到这家伙居然翻脸不认,肆意压价,他这是要干什么,砸自己招牌吗? 兰芳商社每次进山,往往还会有些当地的客商随行,这也是多年的规矩。 那刘掌柜便是随行之一,此刻见大长老询问,连忙介绍道:“小店这次带来的,还是我越岭郡出产的一批符纸……” 沮牧智文轻轻点头,接着又询问下一个随行者。这些人都是经常往来横季山的熟客,带来的也都是往日常卖的货物。 他不由意兴索然,这时已经来到最后一名随行者,却是个生面孔的年轻人,不过相貌俊朗,气度从容,沮牧智文微微有些讶异,问道: “阁下怎么称呼,不知为我横季山,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那年轻人展颜一笑,抱拳道:“晚辈柳云,肇西郡人氏。这次随兰芳商社少东家前来,带来了一些老家的特产,请大长老赏鉴。” 说着双手一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大瓮,里面装着一种拇指大小,通体银白的鱼干,满满当当,灿若银屑。 “鱼干?”沮牧智文皱了皱眉。横季山河流纵横,湖泊遍布,从不缺少各种鱼类。 “这是银叶鱼的鱼干,可生食,也可做菜,味道爽嫩滑腻,还可强身健体,大长老不妨试试。” 年轻人信心十足道,一边取出一张玉碗,往上放了少许,用手一推,玉盘飘到了老者面前。 沮牧智文凝神望去,这玉腕晶莹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