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显而易见,这个笔名便理所应当是属于寻菱的了。
薛大虽然不服气,可也再没有底气去争取更多,只能拿上那三十两银子悻悻地离开了镜古堂。
寻菱拿了定金的收据,又和杨堂主约定好一个月后交稿的时间,便和云桑走了出来。
此时,虽已近午时,早晨升起的日头却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藏进了厚厚的云层里,没了影踪。一阵北风呼呼吹过,竟似提前进入了冬季一般,寻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离镜古堂不远处有一座两层的酒楼,名唤“清风”。因靠近皇城,在皇城内六部官署下值的官员时常会约上三五个同僚来这里吃酒用饭。
此时,酒楼已传出阵阵酒饭香味,寻菱循着香味,来到了酒楼门口。
酒楼门口正站立着一个跑堂小厮,在他身旁摆放着一张长方小桌,桌上静置了一个青瓷酒壶,酒壶旁倒了三两杯酒盏,酒盏里是清澈带绿的清酒,号称“竹叶青”,是清风酒楼新近研发出来的新酒,眼下正处于试喝阶段,请路过的客人免费品尝。
寻菱走近酒楼,望着那碧色的酒水垂涎欲滴。
在荆州道观的时候,负责看管寻菱的师傅玄清道长道艺高超,受远近百姓喜爱,也不爱好钱财,却独爱吃肉喝酒,是以寻菱受师傅的影响,时常趁师傅不在,偷偷摸摸地喝上几口。
清风酒楼在二楼设有包厢,也时常会有官家或世家女眷来这里吃饭看戏。
寻菱摸了摸袖里的银子,看看日头,决定带云桑进去吃上一顿好的。自打从荆州回到孟家,寻菱已经许久没有饮酒了。
可惜酒楼生意很好,二楼的包厢已经被预定完了。酒楼的小厮便引着两人来到一楼靠近后院的地方,后院摆设精美,有一棵大大的石榴树,是女眷休息的地方。
寻菱点了两道酒楼的拿手好菜,一道盐水桂花鸭,一道鲜美的清蒸鲈鱼,再加了一道汤菜,一些点心,最后在“竹叶青”和果子露之间最终选择了果子露。
毕竟寻菱还要回到孟家,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贪喝惹得一身酒气而引起孟弘业和宋氏的注意。
在出嫁以前,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日子。
小厮精明眼快,一眼就看穿了寻菱的想法。
他拿来“竹叶青”的酒壶,走到寻菱的桌前,殷切道:“姑娘,咱酒楼这酒今儿不要银子,也不醉人,您大可以放心的喝上两杯,再吃些菜散散酒气就行,您看如果觉得合适,我给您满上两杯?”
小厮的话正中下怀,寻菱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酒水碧透,闻起来有一股清幽的香气,寻菱为师傅觉得可惜。师傅爱酒,可荆州到底地界小,比不上京城,各种好吃的好喝的,琳琅满目。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给师傅送一些好酒过去。
这时,搭在大堂中央的戏台子上有旦角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原本在后院休息的女眷也开始陆续回到厢房听起戏来。
在没有包房的大堂外间,听戏的人听到激动的地方会起身跟着大声欢呼起哄。
寻菱许久没有这么放松惬意了,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面一饮而尽,穿过重重人头,寻菱感受到一双凌厉的眼睛正灼灼盯着她。
顾不得“竹叶青”的辛辣,凭着直觉,寻菱一眼就发现盯着自己看的人就在对面二楼的包厢里。
那人气宇沉静,一双眸子幽深似海,又带有久经沙场的冷厉锋气,凝重如墨,不是裴凉却又是谁?
寻菱似被什么东西深深地吸住了一般,不能动弹,心跳也跟着漏了几拍,待反应过来以后方连忙将头低了下来。
而裴凉,却一动未动,目光仍紧紧跟随着寻菱,见寻菱不知所措的表情,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寻菱冷静下来,心里却懊恼极了。
这一世,裴凉又没有见过她,更谈不上认识她,她慌什么?
寻菱又想起前世自己在裴凉跟前极尽守礼端庄,却仍旧憋屈得不到他重视的样子,心里一时悲愤,端起另一杯酒故意对着裴凉一饮而尽,仿佛是在用叛逆来宣泄自己前世本分老实却不得善终的恶气。
这一世,任他是谁,她也无需再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恭敬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