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在院里投射出昏黄的光晕,晚香玉发出黯然的幽香,葡萄架上枝繁叶茂,一簇簇青涩的果实垂在半空中。
枝叶落下密密的阴影,竹躺椅上蜷缩着瘦小的身影。
米色凉鞋摆在地面,青绿色的裙摆下,是双匀称又白盈的腿。
他慢慢走近,发现宋茱萸已在竹椅上熟睡。
她偏着头靠在椅背上,短发贴在粉扑扑的侧脸,微微嘟着唇,浅浅地呼吸着。
徐生点了两盘蚊香搁在附近,又转身折回浴室洗漱。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发现宋茱萸已经醒了,她迷迷糊糊地举起手机,揉揉眼睛看了眼时间。
宋茱萸伸了个懒腰,从躺椅上慢慢挪下去,正准备穿鞋时,发现角落处冒着细烟的蚊香。
她下意识地扭头往后看,视线正好与徐生重叠。
徐生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她这边走,最后停在了宋茱萸面前,在另一张躺椅上坐下。
他的发尖还是湿润的,换了身干净的衣物,两腿微微敞开,将毛巾往椅背上一扔,缓缓开口:“醒了?”
宋茱萸轻轻“嗯”了一声,挠了挠被蚊子咬红的脚背。
“你才回来吗?”
徐生声音很轻,“有一会儿了。”
“怎么不叫醒我?”宋茱萸揉了揉头发,“我怕松松胃会不舒服,跟之前那晚一样,所以想着再待一会。”
徐生笑了,“你给他吃了什么?”
宋茱萸有些不好意思:“泡面。”
“小事。”
宋茱萸强调:“真的无敌难吃,我怕他食物中毒。”
徐生的眼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也冒出一圈浅青的胡茬,他从桌上摸下烟盒重新坐下。
“小老爷们,吃点泡面就胃疼,这不至于。”
宋茱萸被“小老爷们”这个古怪的用词逗乐。
“我想抽支烟,可以吗?”他又问。
宋茱萸并不介意。
她其实经常见徐生抽烟,但他很多时候都会避开她。如果两人恰好碰上了,他也会将烟悄悄别在另一边,以免烟雾呛着她。
徐生经常抽的那款烟,并没有那种让人头昏脑涨的感觉。烟草味很淡,反而有种龙井和桂花的清甜。
盯着他疲倦的脸,宋茱萸没反对,“抽吧。”
徐生靠在椅背上,取出一支滤在嘴里,偏头点烟。
“那我先回去了。”宋茱萸晃了晃腿。
徐生吐了口烟,“你困吗?”
“不困啊,刚刚睡了快两个小时。”
徐生眼尾微微上扬,“那再坐会儿,等下我送你。”
夜已深,等他也不过一支烟的功夫。宋茱萸就没拒绝,温吞吞地靠回了躺椅上。
“很累吧?这几天。”
徐生不可置否,“有点儿。”
她随意闲谈着,“我看五金店平时也没什么事,你跟小岳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工作?”
徐生看着她:“那不然呢?指望着五金店赚钱,早饿死几百回了。”
他又吐了口气,烟雾袅袅上升,“店是我妈留下来的,想着街里乡亲能图个方便,所以就一直没关。”
“小岳他们帮人代打游戏,偶尔也兼职陪玩。我其实也差不多,但更多时间都在网吧。”
“网吧?”宋茱萸问。
“就修修电脑装装系统什么的,我们就念了个职高,干不了其他正经工作。”他如实说。
月光央央落满小院,流浪猫在外面墙角争食打架,发出“喵呜”的扑腾嘶叫声。
宋茱萸点点下巴,“会修电脑也很厉害呀。”
她并不赞同用学历去评价别人。
就拿徐生为例来讲,他为人坦荡干净,业务又广泛,会修电脑会做饭。实话实说,好多高校里的男大学生都比不上他。
有学问只是加分项。
但并不是评判人的唯一标准。
徐生不知道她给予自己莫高的评价,笑得吊儿郎当,轻轻啐了一口,“厉害个屁。”
宋茱萸摊手,“不信算了。”
他漆黑的眸子很会勾人,尤其现在还浮着层淡淡的薄雾,嗓音哑得不像话,“信,怎么不信。”
“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宋茱萸问。
按徐松松提供的信息来说,他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甚至还会夜不归宿。难不成在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徐生吐出最后一团烟雾,将烟头掐灭在花盆边沿,敛眉,微微向前倾身,冲她勾了勾手。
宋茱萸见他神神秘秘,还真是见不得人的?
好奇心害死猫。
她老老实实地往前凑。
两人膝盖间隔了一寸距离,霎时间离得很近很近。他的体温很高,膝盖又很烫,似有似无地刮蹭她一下。
他单手撑在身前,声音沉沉的,蛊得不像话,面上挂着淡淡笑意,吐气间是淡雅的乌龙茶香。
像是某种鱼饵——
真要人命。
他问:“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