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也没资格这样说,今日询问只不过是想打消心里的那一点疑虑罢了,魏彦和长姐成亲,魏氏和陆氏结两姓之好,自然是好事情,家族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了。
可是不好在于没有感情维系姻亲真的值得吗,虽然和长姐的关系不如以前亲近,对她长姐来说怎么想的真的很重要,因为她也是这些事情的亲历者之一。
陆芸婉有几分委屈的意思在,“何苦要这样说我呢?今后要嫁给谁还不是父兄一句话的事情,我心里是希望看见长姐嫁给喜欢的人的,对方最好也是喜欢长姐的,就连这也有错么。”
陆芸霜的形容有些憔悴,好像清减了不少,她闻声只是淡淡答复道:“‘喜欢’,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太奢侈了吧,你也知道我的生母身份是怎么样的,不过是个妾罢了,可我就是这般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陆芸婉吃惊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都是阿父的亲女吗,有什么不一样的,来日阿姐若是嫁给了有头脸的尊贵夫婿,身份可比我要尊贵,到时候还要仰仗阿姐要照顾我。”
“陆芸婉,你是个傻子不曾?我怎么会照顾你。”陆芸霜直直的逼视陆芸婉,让人喘不过气来,“你第一天知道我么?我向来不正是这样一个自私偏狭之人?”
出了心里的恶气,陆芸霜神态渐渐平复下来,冷不丁说道:“自姨娘失宠病后,也渐渐醒悟过来阿父待她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什么嫡啊庶啊的,都不重要了。”
陆芸婉眉间有喜色,“自然是这样的,这身份全然是不算什么的。”
“对魏彦此人虽然并无十分的喜欢,只是觉得也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到底是也做人家正室还有什么不满的呢。”此时陆芸霜心里想的是,也只有尽早脱离,自立门户才有命可活,更不要做人家的小妇,和姨娘一样遭人践踏,弃如弊履。
早年蠢钝鲁莽,只知道争先一味驰骋性子的骄纵,忽然有茅塞顿开之感,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姨娘的阴影之下,她不可能再做妾了。
长姐能这样说,陆芸婉也觉得很是开心,“魏彦一定会对长姐好的,我们两族素来就亲近,兰陵太守是现任家主,又是个那样贤明的人,若有任何不公,都会为您做主的。”
陆芸霜恍惚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个妹妹倒也不讨厌,今日说这番话倒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许多年没有见过面,这些年姨娘的为人、姨娘做的事情,多多少少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一点,其实也不是全然干净的,这里的人又有哪个可以说是全然干净的。
其实陆芸婉也没做错什么,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回程之时,薄暮冥冥,天色忽然开始昏暗下来,乌云遮盖天际。
陆芸霜独自行走在陆芸婉和陆芸鸳的前方,身后隐约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的声音,陆芸霜一边走一边听着,江陵的草木茂盛,有荆棘刺破鲜嫩的肌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到,陆芸霜忽然醒悟过来,风直转冷浑身起了一层颤栗,不禁拢住双肩。
四下里望去满是草木的影子,哪里还有家人的身影。
前方有一条小径蜿蜒其上,一个隆起的土坡之上,隐约露出树木和房屋的一角。
陆芸霜走上了土坡,看见一座破败的房屋,栋梁依稀尤存,瓦砾有零星几块还覆盖着。
有老妪坐在一块石台上,唬了陆芸霜一大跳。
那老妪衣着怪异满面皱纹,看见陆芸霜之后定定然打量,忽然盯着她说道:“要得保全,非得收敛七情,遏止六欲不可。”
陆芸霜听她如此说,顿足思虑了须臾,“你是在说我么?”
顿觉不详,陆芸霜不再和老妪攀谈,转身快步走开,下了土坡之后,天色愈发昏暗了。
前方传来接连不断的呼唤的声音,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面前,心里的慌乱有些得到缓解。
“才没走几步,人影就看不到了,长姐走哪里去了。”陆芸婉道。
“长姐,你怎么了,脸色有点不好看。”陆芸婉携陆芸鸳候在一旁,关心道。
“是么。”陆芸霜扶额,掩饰道,“没事,走吧。”
陆芸婉一时狐疑,但陆芸霜快步往前走去,陆芸婉只看到前方草木茂盛之处有飞檐斗拱的一角,见到陆芸霜这副模样心里也生出畏惧的意思来。
陆芸鸳拉着陆芸婉说道:“二姐,我们也走吧。”
陆芸婉这才点点头,收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