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躲开,被他眼疾手快地按着脑袋缠成了一个粽子。围巾还带着一点温暖干燥的体温,幸好他没忘记给我留个缝看路,不然我也看不见他冻得红扑扑的脸颊。
他牵起我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嘱咐说:“揣好,别瞎动。我再晚点来,你是不是准备冻死在北京街头?嗯?”
“王道长,我一会儿就走。”
他的手比我的大一些,我蜷着手指,感到他的体温正通过相触的指尖一点点渡进四肢百骸。我知道王也是异人,王震球在贵州遇见他,后来发短信告诉我的。
“……去哪儿?”
“回西南。”
“去找王震球?”
他的手似乎收紧了一些,我只好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示意他松一些力。
“嗯。去找他,有事情。”
他停下脚步,侧身看我,眸光回凝,淡淡地扫过我的面庞。
“秋沱儿,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这人没有心。”
我不知道怎么争辩,只好任由他说。
“这么看我也没用,你个有奶就是娘的白眼狼。小白眼狼。”
“我……”
王也打断了我的话头,说:“哎哟,胸口闷得慌。”
我凑过去看他:“怎么了?”
他拉着我的手不走了,眉目间生出一股颓唐,如玉山将倾,我一下慌了,想带他找个地方坐下,可触目的尽是接天连地的冰雪,世界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寂静。
王也忽然弯下腰来,温柔而仔细地用毛呢大衣将我裹进怀里,脑袋贴在我的肩头上,沉重地吐出一口叹息:“心疼啊。”
“小师父,跟我回去吧。”
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不敢说话,只能摇头。
他似乎没有结束这个拥抱的意思,接着懒洋洋地开口:“合着您留给我的纸条都是骗人的呗?”
“没有,不是骗你的。”我抵在他温暖的胸膛上,闷闷地说。
“那就是不算数咯。”
“算数。”
“那也就是说……咳咳,嗯……你、你还喜欢我,对吧?”
“不喜欢你干嘛来北京。”
“嘿嘿,赶巧了,我也一样。”
我呼吸一滞,抬起头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王、王道长,抱太紧了。”
他紧张地摁住我的后脑勺,我只好继续装鸵鸟,却听见他笑着说:“可别看我。”
“为什么?”
“嘴角咧到耳根了,怕把小白眼狼吓着。”
“我不是。”
“那跟我回去呗?”他终于放开我,微微低头看过来,一本正经地说,“我算过你的命格,什么都知道了,你不用躲。”
我吃了一惊,心里迷迷茫茫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木然地点点头。
“我不躲了。我去暗堡。”
王也沉默的目光游过我的眼睛,落到远处一点发光的雪上。
“所以你来北京,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
我又点头,接着从背包里拿出剩下所有的蓝色小药丸,往日摆摊我都把它们当保健品卖,其实这些药丸里都掺了我的血,生死人肉白骨暂时做不到,却比许多灵丹妙药都管用。
我想都给他,他却不要。
“球儿告诉我,你是风后奇门的传人,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说不定你会因为这个遇到很多危险,这些小东西是用我师傅教的秘方做成的,能保命,收下吧。”
他猛地伸出手,泄愤似的把我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你说说你,不仅是个白眼狼,还是个缺心眼。我说了你不用躲,就是说我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明白么?”
我茫茫然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不明白。”
“……先把那些蓝色小药丸收起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我依言收起药丸,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他仍旧攥着我的手心,源源不断地输给我一种名为“炁”的东西,让我全身都变得暖和起来。
他的语气淡淡的,柔和清朗的声音先落进我的耳朵,然后散进松软的雪里。他说,我之所以会是现在的境地,是因为存在于我体内的血,先天便缠着一股霸烈的炁,会无意识地吞噬身边人的生命力。
办法有几个,其中一个就是放血,让炁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渐渐稀释。或者有道行高深的异人为我引导疏缓,也能解决,但我没有这样的运气,直到被送进深山孤庙,师傅命里带煞,与我的炁相抗了十几年。
后来我下了山,先后遇到两次全性,血液里的炁已经开始稀释,所以我被折断了腿,骨头才会那么疼,也会过了很久才痊愈。
王也说,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有人能替我引导周身的炁就行了。
“至于收养你的阿姨,我托人调查过了,那是一次意外事故,和你没关系。”
我站在原地,心里生出一股酸涩,很快密密麻麻地疼起来,疼得我眼泪都掉出来了。
王也忙不迭地帮我擦眼泪,眼看哭得停不下来,干脆把我抱进怀里,让我哭个够。
“可别哭啦,眼泪该冻住了。”他拍了拍我的背,轻声笑道。
我赶忙收了声,在他胸口蹭了蹭,他心不在焉地抱怨了一句:“往哪儿擦鼻涕呢。”
“对、对不起。”
“愿意跟我回去了嗷?”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掌,生怕这是个梦,一没抓住,就变得粉身碎骨。
我抽抽噎噎地问:“回哪儿啊?”
他忽然笑了,眼睛弯弯的,含着温柔的雪光。
“回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