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一遍遍念着官鸢的名字，唇齿之间，暧昧至极。舟行渊哼着歌，不慌不忙的找着出去的路。
人偶与工匠，命里有劫。
可他不信，她不听。
*
“我得去帮她。”林图南将季清风一脸坚定的看着他。
“若不是那姑娘，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往前好多年，我都是一个人。”
“我，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林图南放下季清风的手，说到。
“无论怎么样，我得帮那女孩。”
林图南站起身，背对夕阳，朝季清风伸出手，一如初遇，季清风摸着自己胸前的铠甲，曾几何时，那儿有过少年最炽热的心跳。
季清风牵起林图南的手，起身走向城门。
“走吧，我季清风再陪你一次。”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次便是最后一次。
从此世上，再无林图南与季清风。
“这本是一个恶鬼的造物，只为将你生生世世困在这里，成为它的载体。后来官鸢小姐闯了进来，我感受到她身上非同寻常的气息，我借机唤醒你最后的理智，但时光千载我昔日力量早已微如萍草，若不是后来官鸢小姐打破你原本的轨迹，我才使力创造出两条并行的轨道，你在这头，她在那头。”
林图南沉默半晌，说道。
“她代我受苦了。”
林图南回头看着军营里一个个熟悉的朝着她露出幸福微笑的面孔，问道。
“他们也是假的吗？我圣医娘子的梦全凭你一手捏造…”
林图南声音低了下去，她必须要弄清楚，她林图南从不依附于他人。
季清风俯身敲了林图南一脑瓜崩。
“我早就说过，那是我们幺幺自己争出来的。”
“我仙力尽散，只能尽量复原当时的场景，而无法控制故事的走向，你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你千万可能的一种。”
“它可以是英雄济世，也可以是流民翻身，每一步都是你的自己拼来的，夺来的。”
季清风最后一次俯下身，捧起林图南的脸颊，眼眸清澈像是一盅少年的烈酒。
“我们幺幺，是盖世英雄。”
*
“你当真做好准备了？跨过此隙，便是烟消云散。”
季清风着林图南走到城墙上，萧风如刃，顿顿割离人。
林图南笑着背过身，一步步倒着走向时空间隙。
“清风，你要记住，我是为了帮助一个女子而牺牲，而非你我情爱。”
“但，此生遇你，图南不悔。”
季清风知道她的烈性，却一时间慌了神，就好像他曾一次一次，目睹爱人，慷慨赴死。
故人离去心上弦，何时踏归乡，清风依旧，草木图南。
季清风回过神来，一把揽住那道不断坠去，随风渐渐消散的身影。
林图南尚存一丝神智。
“我季清风，淮南旧将，曾因护一城民众，得生仙骨，窥拜天门。”
季清风含笑看了眼怀中的林图南。
“弟子愚钝，不合道家圣规，自剔仙骨，以辞天尊圣眷，如今身无长物，唯剩下仙魄残魂…”
季清风最后看了林图南一眼，将头埋进她的颈间。
“小子季清风，愿自碎三魂五魄，以清化浊，换吾妻林图南，再入轮回，享尽世间挚爱，永离万般疾苦。”
季清风一直都知道，林图南很优秀，值得世间所有人的爱。
没有季清风，林图南也会有很多人来爱。
没有季清风，林图南还是林图南。
可是，
没有林图南，季清风难成季清风。
他有好多话，还想对林图南说，可他一代武将，口舌实在蠢笨，话在嘴边又吞了回去。
只得来世投到…
季清风自嘲笑笑。
可惜，季清风，再无来世。
*
林图南感到自己身躯忽然凝实了些，她下意识紧紧抱住季清风。
“你，我…一同长大…”
“你那点…心思…”
“还瞒得过…我…”
*
官鸢一路杀敌，跑至城墙下。
那两道人影，从城墙下坠下，在风里化作靡粉。
官鸢感到脚下土地震了三下，接马使力，翻身跃起。一枪破长空。
时空裂缝被生生隔开，两边世界飞速崩塌，官鸢隐约间瞧见一道黑影，遁入昏暗处，追赶不及，落入就旧时空。
那鬼魅的纸人，还在唱着童谣，额上鲜血不断扩大。一步步向官鸢逼近，身后人皮偶也爬至十步之距，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破官鸢的喉咙。
官鸢身后窜出来一只兔子和一只狐狸，狐狸身形缩小了些，兔子的皮毛反倒愈发的光滑软润，仿佛刚刚从活尸里爬出来的不是它。
狐狸后退两步，躲在官鸢脚旁龇牙，倒是那白兔朝纸人投去一瞥，慢慢的张开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