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月捧着奶茶走到窗前,刚靠近,就看见硬币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很快淋湿了阳台的地砖。
平京的秋雨并不是淅淅沥沥的,更像是夏天的暴雨,飞速地来,猛烈地砸,扭扭捏捏地离开。
大雨冲刷着所有钢筋水泥的建筑,将整座城市晕染成浑浊的水色。
雨这么大,连伞都撑不住。
林嘉月极目远眺,看见了一条条的沥青长街,两旁枫树叶片散乱地掉落,湿答答地紧紧贴在地面上,像一只只枫红色的斑斓蝴蝶。
街边的行人用包挡着头四处乱窜,寻找遮雨的地方。
有几个穿短裙的年轻女孩冲到了一家眼镜店旁边,在屋檐下躲雨。
她们身后是玻璃墙,上面正好贴着陈津远的巨幅海报。
放大了的半身照里,他戴着金边无框眼镜,眉眼利落,明明是内勾外翘的眼型,微抬的黑眸里没有情绪,淡漠得似乎久经浮华而波澜不惊。
像个不沾凡俗的神祇。
这些年,林嘉月总会在路边、商场、甚至是校园里看见陈津远的海报。
某一瞬间偶尔会神思恍惚,总归很难想象,当初一起长大,只大自己两三岁的邻家竹马,会成为这样一个耀眼又遥远的巨星。
她从小到大,遇见过的优秀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像陈津远这样,从外貌到人品,全都没有半点瑕疵。
没出道前是他是小区里出了名的“别人家的孩子”,林嘉月从小听着他的名字被鞭策着长大,自从有记忆起,她三四岁,不爱吃胡萝卜,她妈妈会说:隔壁陈家哥哥怎样怎样不挑食。
小学的时候她学游泳,学到一半累得想要放弃,妈妈会说:你津远哥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去参加全校的游泳比赛了。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林嘉月正式和陈津远打上交道,她一开始还抱着揭穿谎言的态度,结果却惊讶地发现妈妈竟然没骗自己,陈津远还真是十项全能。
后来有学业上、生活上,每当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她都会下意识求助陈津远,到他出道成了大明星,对他的感觉,就真成了不可跨越的仰望了。
雨一直在下,把眼镜店屋檐下的几个人淋湿了,连同着那张海报一起。
林嘉月几口喝完奶茶,拿出手机,把今天的拍摄成果发给高阳,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
-
这场雨一直下了一整天。
当天晚上,正逢陈津远从酒店搬回来住,打来电话问有没有多余的伞,林嘉月便提出去隔壁帮忙。
她换上雨靴,从玄关抽屉里拿出几把伞,打开别墅大门。
夹杂湿意的大风立刻迎面吹来,瞬间吹斜伞面,雨水灌进来,透过雨衣,洇湿了她的针织长裙。
尚且不到七点,整片别墅区淹没在浓浓水雾里,路灯暗淡如萤火虫尾尖微光。
天地浑然一色,大风刮过,夜色便如有实质般涌动。
林嘉月关好门,打着伞往外走。
顶着风雨去到隔壁,展目一看,风雨声中,半人高的篱笆院墙破败,植被七倒八歪,路灯陈旧,满院杂草,甚至就连草都干枯发黄,被水一淹,无力地偃倒在泥里。
满院被狂风暴雨摧残后的模样。
看起来不像是大明星住的地方,过于荒芜了。
不知道陈津远为什么决定住在这里。
她到得晚,进门的时候,陈津远在楼上的卧室整理行李,他的几个助理正在楼下打扫卫生。
林嘉月也没上楼,直接加入进去。
因为几天请钟点工阿姨清理过一遍,他们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此时陈津远还没下楼,一众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局促坐着,手机放在茶几上,电视也没打开,都有点拘谨。
过了会儿,其中一个女生去厨房转悠了几圈,两手空空地回来,问:“饮水机在哪?”
“旧的扔了,新的还没买呢。”一个人答。
“……之前来的时候没买瓶装水吗?”她问。
“忘了。”那人尴尬地说。
林嘉月正要说要不然她回家拿,刚要开口,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抬头一看,陈津远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白T长裤,身姿修长,眉眼平和,手上提着一打小瓶装的农夫山泉。
旁边那个找水的那个女生眼尖,瞄到他手里的东西,很积极地说了句:“我去拿”,小跑着上楼去了。
陈津远却没有看她,视线一挪,落到了林嘉月身上,和她对视两秒,突然喊了声她的名字,“林嘉月。”
林嘉月下意识从沙发上弹起来。
每次陈津远喊她全名的时候,总能想起小时候每当做错题被敲脑袋的惨痛记忆,次数太多,记忆太深刻,以至于成年后的岁月里,条件反射依然存在。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应激过度,她不着痕迹地放松了一下身体,问:“怎么了,津远哥?”
“上来一下。”
陈津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