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瞥见,县堂的条案之下那一抹白色,惊喜道:“富贵!”
春儿快步走了过去,将白鹅抱起,语带喜悦地对着李老夫人喊道:
“夫人,您可记得少夫人说过,富贵的嗅觉极好,也许可以靠它找到小姐!”
李老夫人回过头,看着她怀中的白鹅,一下想到苏巧儿,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眸中含有期待。
“这……能行吗?”
“总要试一试。丁一你来抱着富贵,我去屋子里找件小姐的衣物。”
众人几乎找遍了长宁,也各家各户问了,都寻不见林清云,如今只能靠这只大鹅了。
众人跟在大鹅后面,见它闻过衣物之后一下子窜了出去,都显露喜色。
可沿着道路一直到桥头,富贵就停下了脚步。
春儿见状急声催促道:“富贵找,怎么不继续找了?”
苏巧儿确实曾说过富贵嗅觉极好,受过训练可以寻物。
可是众人不知道的是,雨后雨水将气味都冲刷殆尽,富贵的搜寻能力就会大大减弱。
它有些焦躁地左右啄了啄,似乎正在为消失的味道困扰。
突然,它直直地冲着南边跑了过去,几人急忙跟上。
山林之中,杂草丛生的灌木丛里,林清云正躺在那里,她浑身是血,双眼紧闭。
好在血腥味让它又找回了方向。
“老夫人!”
见此状况,李老夫人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京城,林玉生并未进到宫中,他刚下船,就被人压着送到一处地牢之中。
林玉生面色淡然地走着,耳边是犯人的哀嚎声,他越往里走,鞭子抽打皮肤的声音便越响。
“林大人,到了。”
引路的小太监打开牢门,牢狱之中只有凉席破碗,在寒意未消的早春,让林玉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林玉生走了进去,随意坐在地上,背却挺拔。
他身形如竹,面若冠玉,倒将这牢房衬得高雅了几分。
小太监默默感慨了一番,随即道:“林大人,圣上说您许久未归京城,便送了一番大礼给您。
今日您先委屈着,将就住一晚,明日再进宫面圣。”
林玉生并未回话,他并不恼,他深知这位君王的脾性。
不过是立威警示罢了,至于大礼……
他看向缩在角落的那一团被折磨的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的犯人。
他头发花白,衣衫褴褛,裸露出来的皮肤几乎没一块好肉,尽是鞭伤和烙伤。
见他的身旁散落在地上龟甲铜钱,林玉生心下了然。
这,就是那份大礼。
他缓步走过去,冷冷开口道:“都说苏大人算无遗策,不知今日之祸是否算到?”
那人往角落缩了缩,林玉生眼中横生快意,他话中带刺,讥讽道:“苏大人怎得不说话?
谁能想到昔日借鬼神之名,以令天子的苏豫,苏大人竟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都说您精通鬼神之事,不知十八路神佛可求来救您一救?”
那人桀桀笑出声,声音嘶哑,他的脖颈处有烙印过的痕迹。
“玉生贤侄,别来无恙,哈哈哈哈,咳咳!”
他大笑又咳嗽起来,苏豫抬起头,他的脸上也被划烂,甚至一颗眼睛已经瞎了。
“帝王恩,无情业。玉生贤侄,你怪我借鬼神杀你父。你以为我权势滔天,能令天子?哈哈哈!”他喑哑出声,又笑起来。
“只不过贤相之名,恰好惹了那位不快,我只是个递刀人罢了。”
他癫狂的目光紧紧盯着林玉生,似乎要将他剖解入腹。
林玉生双拳紧握,他眸光暗淡,他又何尝不知,只不过糊涂的是自己那忠心耿耿的父亲。
但他面色不显,淡然道:“可你依旧眷恋帝王恩宠所带来的地位,如今你是丧家之犬,巫蛊祸臣。
我既回京,你会遗臭万年,我父将会是名垂青史的一代贤相。”
苏豫眸中杀意尽显,他猛地想扑过来,但他双腿俱断,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
“我知帝王心难测,你不必说什么你我无差之话,我并不贪恋权势,大可辞官归田。
可你,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一句又一句,如同刀割般在苏豫心上划过,他愤怒地看着林玉生。
可下一秒,他却轻笑出声:“你说的不错。
你知道吗,我曾经培养了一批死士。”
林玉生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怎得突然提起死士?
“我本来能靠着死士逃走,可我不想过那东躲西藏的日子。
唉,现在,那批死士该到了长宁了吧……”
林玉生瞳孔急剧收缩,面露慌张,苏豫见状大笑几声,又叹息道:
“可惜了,没截住你,本想在路上将你……咳咳咳!”
他被林玉生提起来,衣领将他的脖颈紧紧勒住,林玉生的手上爆出青筋,他怒道:“你竟敢下此狠手!”
他一把将苏豫扔出去,狠狠砸在墙上,随即快步走到牢边,对着外面喊道:“我要面圣!”
然而,回应他的是鞭子破空袭来,他的手顿时皮开肉绽,牢役冷冷的声音讥讽开口:
“面圣?这里哪个不想见到圣上!既进来,就好好待着,别想着再出去了。”
林玉生被下狱,他态度强硬,身上添了不少伤痕,却也只能干着急。
长宁县衙这边,到了傍晚,林清云才悠悠转醒。
她一路跑一路跑,失了体力,便晕倒在桥边的山林之中。
她一醒来就拉着丁一往外跑去,嘴里只是一个劲地喊:“嫂嫂!救嫂嫂!”
众人都被她身上血迹吓得不轻,随她到了马车旁。
可苏巧儿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马车上的那滩血迹,红得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