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柳华走后,阿卓才算正真松了一口气,姑姑手里有兵权,加上这次来大凉,她不会没有准备,就贸然来京城。
就算是轻军上阵,京城守备森严,即使是里军中有内应,能耐恐怕也没有大到运送军队的地步。
除非……
除非她带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掩人耳目,又以一敌百。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先令君河。
脑海中浮现出穆明的脸,手中拳头紧握。
不行,她必须提醒穆明,不能让她落入姑姑的圈套。
——
皇城高墙之上,夜色渐浓。
文帝身体欠佳,每夜都是咳到半夜,裹痰的锦帕上,每次都有鲜红血迹。
虽然封锁消息,可每日上朝终是成了难事,朝中大臣官员之间也是议论纷纷。
群臣之间的关注点,已经从陛下何时康复,转移到了陛下要将皇位传给谁。
甚至有的官员已经开始默默站队。
毕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文帝死后,新皇必然要收归旧朝臣子。
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文官武将可能纵横王朝,得几代君王重用的,简直太少太少。
通报的小太监来报:“陛下,楚王殿下来了。”
文帝脸色苍白无血色,靠在床头,捂嘴咳嗽中勉强答:“宣他进来。”
小太监领命出去,宣楚王进来。
楚王一脸浓密地络腮胡,额角头发乱糟糟的挣脱下来出来,一整个狼狈模样。
进屋之后,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跪叩在地上。
文帝示意侍从全部下去,屋中只剩下君臣父子两人。
空气陷入沉默,楚王默然伏地,依稀能看见宽厚的肩膀不停颤抖。
“起来吧……”文帝声音沧桑厚重,语气里带着无奈和疲惫。
楚王闻言,站起身子,平日坚硬如铁的男人,当下却红了眼眶。
文帝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坐过来。”
楚王摇头,似乎实在极力隐忍,道:“您是帝王。”
文帝无奈叹气,道:“你倒想气死朕不成。”
楚王抿唇,听话坐到父亲身边。
“从前你兄长最懂礼数,他同朕少了份亲昵,多了份拘谨疏远,也算是朕最遗憾的事。”文帝声音感慨,回想以前。
“这么多年,父皇还是没忘记大哥……”
文帝摇头笑道:“今日你不也为了他,红了眼眶。”
楚王被一语点中,低着头没说话。
“先令君河的事情朕已经安排妥当,不需要你插手逞强。”文帝也不卖关子,直接命令。
楚王不解地抬起头,微微皱眉,道:“父皇,为什么?我已经——”
文帝捂嘴咳嗽,重复道:“你不必再说,先令君河,不是你能控制的东西。”
“父皇,当年大哥为了救我救皇室,而被人陷害,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可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您为什么不能让我去。”楚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想不明白,父亲宁愿让穆明那样的年轻晚辈如局,都不同意他来找出真相。
他不想要权利,只想借来当年的梦魇,还哥哥这个公道。
文帝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心意已决,没再说话。
任由楚王恳求磕头,他比任何都清楚儿子的心情。
当年端德的死是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一家人的心里。
可个人的小家终归比不过天下的大家。
就算为天下黎明百姓,他不能再放任这个儿子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