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流霜暗忖,这是种十分罕见的妖物,男性称为“镜童”,女性称作“镜女”。镜妖由千百人的执念凝聚而,字里的“镜”,乃人心镜—— 从六岁起,镜妖就拥有变化相貌的能力,与某人四目相对,可以变对方心中想念的人。 这是个天赋。 传闻镜妖难以控制能力,有时与人对上眼神,即便自己愿,也会改变样貌。 久而久,恐怕连自身原本的样子记清了。 “原来是这样。” 柳如棠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听说被献给莲仙的姑娘,曾回过报平安。莫非就是她伪装的?” 真是手段。 镜女身为妖物,懂得术法。莲仙只需指使她化作失踪女子的模样,再随意施展几个幻术,就能唬住信徒,让他以为自己的妻女修了“仙术”。 难怪所有证人说,妻女归探望时,身旁祥云缭绕,仙气飘飘。 原来是妖魔故弄玄虚的把戏。 镜女未答,把手中食盒放山洞中央:“这是今日的吃食。” “怎么。会真有人相信,随随便便就能得道仙吧?” 镜童嗤笑:“蠢货。” “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 一个女孩壮着胆子道:“镇厄司和官府查失踪案,你就怕被一锅端?” “官府?镇厄司?” 镜童沉默一瞬,捧腹大笑:“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也敢和莲仙娘娘叫板?他真有能耐,为何连这地方查到?” 柳如棠啧了声。 镜童说得兴起:“实话告诉你,你活了几天了。等莲仙娘娘取得神力,所有人是她的腹中物。” 神力?一个邪祟,要怎样获得神力? 沈流霜把这个疑问记,恰同时,听见窸窸窣窣的古怪声响。 像无数只虫豸铺天盖地爬过耳边,令人毛骨悚然。 ——有妖气! 心猛地一惊,再眨眼,竟见密密麻麻的雪白蛛丝汹涌如潮,滚滚淌入洞穴! 浓郁妖气沉重如山,场众人皆是面色煞白,由自主往后缩去。 三妖物恭敬礼:“莲仙娘娘。” 莲仙的本体并未出现,唯有条条蛛丝蔓延滋长,看似柔软,其实能费吹灰力绞断人的脖子。 此刻,正拧一股绳,白蛇般游弋穿,一点点、一步步靠近每个女人。 沈流霜意识想拿出傩面具,指尖轻颤,又无力松开。 能冲。 她和柳如棠喝了毒酒浑身乏力,斗过。更何况,这里还有十几个姑娘,一旦手,定会殃及她。 妖气粘腻,扫过每个人颤抖的身体,仿佛食客饶有兴致地挑选晚膳,作紧慢。 偶尔蛛丝轻轻拂过脸颊,幽冷刺骨,激起满身战栗。 饿了,正选择今晚的夜宵,谁有可能被蛛丝突然裹紧,骨骼尽碎、毫无尊严地死去。 几人压心中惊惧,近乎崩溃地哭出声。 沈流霜紧绷身体,思考手的可能性。 她和柳如棠一起,借助柳仙白九娘子的力量—— “莲仙娘娘。” 一道女音响起:“久后,便是朝拜仪式。您若此时享用祭品,沾染血腥气,恐惹人生疑。” 化作老妪的镜女低眉顺眼:“上一回,就有信徒见到您身上的血迹,心生疑窦了。” 蛛丝逡巡的作顿了顿。 似是权衡利弊,犹豫片刻,从洞穴外溢出一声野兽般的低沉嘶吼,蛛丝刷刷后退,撤出石门。 走了? 心跳如鼓擂,沈流霜长出气,柳如棠松开袖中小刀,后背满是冷汗。 “多事。” 镜童把食盒随意丢一旁,语调懒散:“我还猜,莲仙娘娘会吃掉哪一个呢。你多嘴添乱做什么?” 被哐当响声吓到,满头白发的老妪浑身一抖:“我是为娘娘着想。娘娘即将仙,能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 赵流翠翻了个白眼,毫客气:“哟,妖也想仙,做白日梦呢?梦里什么有,洗洗睡吧。” 话音方落,便被一道妖气击中小腹,疼得蹙眉闷哼。 镜童笑得屑,眼底杀气暗涌:“莲仙娘娘的事情,岂容你来置喙?” “了。” 镜女有怕他,低声开:“她是莲仙娘娘的食物,你若对她手,当心弄坏,惹娘娘兴。” 生有八只眼睛的蜘蛛精打个哈欠:“和她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走吧。” 径直离开洞穴,镜童容色轻蔑,紧随其后。 镜女走出几步,迟疑回头:“莫要再逞强相争了。反抗的、逃跑的、和针锋相对的,到头来什么场,你是知道。” 顿了顿,她怯怯补上一句:“比起费尽心思,落得个惨死的场,如洞里乖乖过几天舒服日子。就算被莲仙娘娘吃掉……痛苦也就一瞬间的事。” 一个嗓音冷冽的中年女人笑了笑:“像你一样,舒舒服服给当狗?” 镜女面色铁青,说出反驳。 门外,镜童耐烦地喊:“喂!磨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