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想去空军陵看看,在街边拦下一辆黄包车。路上暗暗祈祷不要看到他的名字。空军陵很大,我逐个看去。还好还好,没有他的名字。还有最后一个墓碑,我不敢看,怕看到那三个字。我长吐一口气缓解紧张的情绪,不是他!
我跌坐在地上,捂着嘴,眼泪从脸颊滑落。他还活着,他一定平安的到了南京。
南京金粟庵
江南烟雨总是多情,细软连绵,也似爱恋中的情人忽而阴霾不讲道理。雨下的出乎意料,
庆幸出门时顺手带了伞。我跪在大殿将带穗的佛珠挂在我大拇指交界处双手合十,希望他平平安安。雨势渐强,有风助威,倾斜进寺庙屋檐下。我拿起油纸伞撑开,走过湿滑的台阶,离开寺庙。
韩尚禾视角
看着礼拜完的人流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以为是看错了。待女人转过脸,他没看错。等他急着打伞去追,人已经不见了。行人纷纷,好不容易又抓到相似的影子,他上前去叫住女人,发现认错了人,好似刚才出现的只是幻想。
大概是上次演出效果不错,有空军太太找来希望能在某个空军高官的公馆里室内演奏一次。日子定在半月后,让我们这些新来乐团没多久的上去,老人懒得去这种场合,钱少事多。我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我接下兼职。
正值排练结束我跟着同事们一起去大上海。吧台调酒师是个英国人叫威廉,去的次数多了他也知道我不大能喝,每次我点得酒都给我多兑些别的。他这个人十分有意思,中文说得很溜。
我坐在吧台前等着他给我调酒,一个飞行员走过来“要不要一起喝?”我跟着他走到飞行员们扎堆的地位置。
威廉过来送酒时还贴心的告诉他们少灌我点酒,大概在我们几个喝了两瓶威士忌以后我的脑袋变得有些迟钝,消息也没打探到。正在吧台擦杯子的威廉看着我撇撇嘴一副看吧我就会知道的样子。飞行员们突然就站起来“长官好!”
我试着看他,昏暗的光线下我眼睛实在对不上焦,只能瞧见那人修长高大的身材。我好像看见韩尚禾了,循着脑海里残存他的模样,试着跟眼前的身影重叠。
“飞机飞不好,出来玩怪用功。“ 韩尚禾扭头示意他们离开,几个小飞行员逃似的走了。
他坐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威廉把留声机的碟片换了,换成抒情歌曲。
灯光昏暗交错,我们靠得很近。我细细打量他感觉不真实还拧了自己一把,很痛,是真的。
“出完任务我去学校找你,他们说你辞职了,我不信,去你屋子看,结婚申请还原封不动放在抽屉。“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后来我又去南浔,你说得对啊,确实是个好地方跟广西差不多。“
“我家就是很漂亮。”他捏着我下巴,我说的艰难。
“是啊,顺着河边走到桥头没多远就是你家,邻居跟我讲你处理完家里人的丧礼就走了,中国这么大,我发誓要找到你”。他眼里布满血丝,“我说过你在哪就追到哪里。”这话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我忙完就给你发电报,学校的人给我写信说部队移防了,我找不到你啊。”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吻上来,霸道又缠绵带着侵略性。他用力咬我下唇,痛的我用力推开他。
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我又咽下一口酒,烧的嘴皮疼。
“我以后都驻扎在南京,你能找得到了,别再不告而别。”
韩尚禾拭去我眼角的泪,“别哭,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