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在走廊,远远望见楼下跑上来一个飞行员。等我路过低年级教室,飞行员走进去。
“报告!十一大队少尉飞行员王刚向汪影小姐求婚。。“
南京不太平,大学生们上街游行愈演愈烈,还不泛一些社会人士参与进来。眷村也加强守卫,去学校都变成他车接车送,他有事就让卫兵送我去。
“太平日子快到头了。”小周说。
“女校的学生们也有去游行的,我有几次课都没上。”
“芊仪你去了洛阳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咯,伟成算是两脚踏地了。”
她没跟江伟成去成洛阳,世事难料,没人会提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
韩尚禾跟我吃饭时说,“今天十一大队有个飞行员抗令起飞去拦女学生的火车。”
“你们飞行员都是疯子。”
他摇头,“我不是。”
几天后,江伟成又带着卫兵拦住要回老家的秦芊仪。
饭桌上再次提起飞行员是疯子的结论,不过这次是我开的头“今天江伟成带队把秦芊仪家里的人抓了,就是不让她回家。”
“疯子。”
“你看吧我就说你们飞行员是疯子,都倔。”
韩尚禾不再反驳我。
她们的婚礼是在晚上办的不巧,赶上游行闹事的。南京最近不太平。
“要变天了,你把工作辞了在村子里待着好不好,前几天学生游行都把卫兵打伤了。”他商量着问我。
“该变冷了,每天闲着打打毛线也好,准备过冬。”
辞去工作后,有空时我会给尚禾做好饭送来机场。
见他正伏案改公文,瞧他认真,我坐在门口等。
也没一会他推门出来,“怎么不进去等。”
“会耽误你的,煲了猪蹄汤。”我扬手。
韩尚禾打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猪蹄我特意多炖了一会,已经软烂脱骨。
他尝一口,“香!”
“我特意赶早去买的猪蹄,再不香明天我就带上周玮训去找他理论。”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京即将进入冬季。下初雪的南京不亚于北方的冷,每天就是打牌织围巾,毛线打了两个月,光打围巾都够他轮着带了。跟着学了几个花样,我试着打了一件毛衣坎肩,虽是初次学习,效果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直到内战爆发。
晚上吃饭时他跟我说,今早在处长哪抽到九大队去东北支援陆军。我楞了楞,又像没事人似的夹菜,泪珠子不停使唤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浸湿了桌布。
他放下碗筷,“军令,不得不从。” 他这话说的坚毅。
一整晚我都没跟他讲话,临睡前他圈我在怀里。“只要你在村子,我就回飞回来。”
听他这话,我痛痛快快在他怀里哭一场。
还没等他出发,十一大队申请先行前去东北战场。以为能好好过个年,他回家告诉我第二天九大队也要去我没像上次那般哭闹。
天亮,他先去机场整顿。我换上初次见他的那件旗袍,仔细打扮了一阵。
韩尚禾见我既惊又喜,“早知道你穿这衣服照张相让我带去。”不听话的泪水从眼角溜出,“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不要哭了,我怕做逃兵。”
他与我额头相抵,擦拭掉我的泪水,大步迈进机舱。看着他的飞机起飞,我的心也跟着他飞走了。
这一战旷日持久,村子里也变了天,小太太们走的走散的散。激进青年的电话打到村里,把秦芊仪吓到。朱青褪去女学生的稚气变得像个小师娘,小周还是老样子。
处长说他们已经撤到北平,收到他发来的电报,我心里高兴。面上又不得不藏着,想留到他回来再说。我同小周她们一块来的机场,老巩在挥旗帜卫兵把我们拦在场外。
飞机驾驶舱爬出来个飞行员,是韩尚禾。
“副队长,作战官,告诉大队所有人回家!一小时后机场集合。”
老巩追着他讨要说法,薅住他衣服一路拽着他来到门口哨卡。
小周颤抖着说:“九大队长,我们十一大队。”
韩尚禾敬军礼,我了然。“你们不用进来了,机场是我们的了。”
也许是怕我跟小周和朱青两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在一起不安全,示意卫兵放我进去。他拉着我的手往机棚走,“要逃难了,带好眷属证明早有运输机来接。”
“好…我回去收拾东西。”
“我该走了。”他抱住我,“三年了,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数不清看过他几次在机场起飞,这是我最安心的一次。
初到台湾的日子并不好过,监察处严查匪谍,弄得人心惶惶。新眷村的宅子跟南京的一样三室,我在大学接着当艺术科老师,没事的时候就去隔壁村子找小周说说话。
次年夏季我们的孩子出生,是个男孩,取名云嵩。
等后来再见到秦芊仪和朱青已物是人非,这场战争改变了太多。
养孩子很累,要教他吃教他说话写字,等上小学才是烦人的时候,我懒得管他,都是我先生派飞行官去接他,等晚上父子俩一起回来吃饭。
刚把小的哄睡,大的又来烦我。在我耳边磨蹭,“我们在生个女儿好不好。”
“不要!睡觉!”
“什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