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都不在,唯有元珩一个人坐着慢悠悠地品茶。 许骄四下扫了一圈,不免疑惑道:“师兄,你找我要商议什么大事?” 元珩要和他商议的事与宗门大比有关。 每一届宗门大比不仅对弟子们至关重要,也同样代表了各个门派的底蕴和实力。此次宗门大比是在太虚剑宗举办的,揽星榜的前三甲里就一定要有太虚剑宗的弟子,否则元珩根本丢不起这个脸。 他密切留意着比试的进度,把小师弟叫过来,正是要私下问问他昨日糊弄凌霄宫的借口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以便推断沈祁修有没有入围前三的希望。 “骄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实话实说,与师兄交个底。”元珩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芳菲渡那株九叶莲,是无缘无故撞到阿祁手里的吗?” 许骄这回确实没骗他,诚恳地点点头:“师兄,事情真的是这样的。” 元珩见小师弟答得认真干脆,眸光愈发肃然起来:“九叶莲汲取日月精粹而生,可感应天地气机,是开了灵智的至宝。你可知晓无数宗派世家为了得到它,甘愿付出多大的代价?” “师兄已然查过,这株九叶莲现世的当日,芳菲渡至少有上千修士,而它偏偏选了阿祁。这不是单凭一句巧合就能解释得通的。” 许骄一时半刻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以为元珩不肯相信:“那师兄觉得,此事该作何解释?” “倘若这般品级的灵根主动择主。”元珩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一字一顿正色道:“沈祁修将来必会有大气运,前途无量,绝非池中之物。” 沈祁修不光有大气运,还是气运之子,这个世界里的好运气几乎被他给占全了。许骄想起系统时不时和他絮叨的内容,口中附和元珩道:“承师兄吉言,我也盼着阿祁今后能有出息。” 元珩又问:“他那柄名为炽霄的本命剑同样是神器。当初你命他与剑灵结契的时候,剑灵可曾反抗过?” 炽霄剑实际上是在鬼域和沈祁修结契的,许骄对此一无所知,随口胡扯道:“不曾。” 元珩若有所思地沉吟半晌,下了决断:“让你萧师兄亲自替阿祁疗伤,从宗门库房里支取最上等的仙药给他用,务必在后几轮比试开始之前,把他的身体养好。” 许骄正越听越不对味儿,元珩接下来的话便让他呼吸一窒。 “阿祁虽年纪不大,但一贯稳重细心,他这次若能进揽星榜的前三甲,以后就让他跟着清昀处理宗门事务。” 许骄愕然道:“师兄这是何意?清昀是下一任掌门,阿祁怎能和他——” 元珩把手放在他肩上,示意他把话听完:“清昀这孩子纯善有余,魄力不足,我一直想寻个可靠的人陪着他历练,待他接任掌门后助他一臂之力。阿祁如果出类拔萃,那就再好不过。” 平心而论,元珩是个很好的师兄,也是个很好的掌门,他想让宗门里最拔尖的弟子建立深厚的感情,如同他和他的师兄弟们一样。 太虚剑宗之所以传承不朽,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所有站在顶峰高处的人互为一体,亲密无间。沈祁修能靠实力争来这个资格,他就能和林清昀享受相同的待遇,被当做未来重中之重的人物栽培。 直到与元珩叙话完毕,许骄从无定峰出来,满脑子里仍在嗡嗡作响,全部是小说原文和现实状况的交错。 沈祁修分明没有像小说剧情里那样,在第一轮比试中大放异彩,可事情的实际走向的确在向原文的描述贴近。他依然得到了元珩的欣赏,即将接触到林清昀、接触到宗门内务。 这是不是说明,不管细节出现了什么偏差,故事的整体脉络终归是不会变的? 许骄细思极恐,真真切切体会到了透心凉的感觉。 沈祁修的杀人手法,沈祁修一打一打的后宫,沈祁修玩弄人心的计谋,那些文字宛若化作了实质性的枷锁,死死地扣在他头顶,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一分一秒都懒得等了,径直去了竹林,对沈祁修嘘寒问暖,甚至亲手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喂他服下了滋养内府的灵药。 这恐怕是许影帝的职业生涯中,最超常发挥的一次演出。 沈祁修长这么大,从未被这样照顾过,受宠若惊地几欲滚下泪来,一双漆黑的眼瞳闪着亮光,在自家师尊临走前还充满希冀地问道:“师尊,您明日来不来探望弟子?” 许骄揉揉便宜徒弟的头发,对上他那双好看却虚伪的眼睛,温柔地笑着说:“当然会来的。” 师尊明日,会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