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初,宗门大比的决赛将至。 近来闭关渡劫又守着禁足令,沈祁修已延误许久不曾到外界走动,他用最短的时间“养”好伤后,便开始了每天晨出晚归的日子。 师尊对他合理的杀念不置微词,他却愈发步步谨慎,沧溟鬼蜮的经历包括剖人金丹、掠夺造化的修行方法,他没有把握永无止境地隐瞒下去。 此等手段举世不容,被仙家正派视为典型的邪魔讳忌,沈祁修亦不屑徒增烦恼,因做过了的事懊悔回头。在明确证据披露之前,他需要未雨绸缪,积攒一些让师尊接纳他的筹码。 他眼里的筹码划分两种,一种是逼迫对方妥协的实力,他如今不愿强加在师尊身上,另一种则是潜移默化,累计沉淀的人情。 沈祁修辗转打听、精挑细选,带着一株药王谷摘获的仙植奇珍,到灵隐峰拜访了萧眠一趟。 他和萧眠当面致谢,恳切地道:“承蒙师叔替我奔波劳碌,我不知道该怎样略尽感激,这株仙植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望您不嫌弃我的一番心意。” 萧眠把沈祁修看作子侄一般,并不贪图对方赠予他什么好处,然而那株仙植闪烁着抓人眼球的芬芳异彩,他根本就挪不动半寸目光。 药王谷的一草一叶皆是医修抵挡不住的诱惑,萧眠更有一丸煞费苦功熔炼的灵丹,唯独缺少这味难以寻觅的药引,拖了百十载无法圆满开炉。 沈祁修的谢礼贵重,他收下显然极为欠妥,但要是不收,偏偏却送进了他心坎里。 双方推搪片刻,萧眠爱不释手地捧着仙植,一脸欣赏地瞧着沈祁修,跟他亲热调侃道:“阿祁果真又争气又懂事,只可惜不是我的徒弟。若非你师尊不肯松口答应,我都恨不得把你留在灵隐峰算了。” 他滔滔不绝说着夸奖的话,由衷之色溢于言表,沈祁修谦恭地侍立一侧,微笑不语。 灵隐仙君与师尊交好,他便耐着性子笼络斟酌,一次不行尚有下一次,萧眠纵使成不了他的助力,约莫也不忍心在他无援之际冷漠旁观。 人一旦投入情感,产生不愿割舍的羁绊,很容易就会有失偏颇,不能站在公平的角度上评判对错。例如师尊贯常跋扈的不讲道理,太虚剑宗的首座们却不见丝毫苛责,甚至殚精竭虑地帮他扫除障碍,正是逃不过“徇私”二字的缘故。 从萧眠炼丹阁里出来,沈祁修御剑前往战台环绕的广场,找到巡察比试秩序的林清昀,熟稔地拥了拥对方的肩。 “林师兄,你这么忙吗?探问的时候看你没有露面,我还以为你不在宗门。” 他的举止格外友善,林清昀吓了一跳,纳闷仅仅渡了月余的劫而已,沈师弟仿佛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和沈祁修解释道:“探问之时各位长老一起去了无定峰,剩下一大摊子事落到我的头上,我倒是想露面关心你,无奈实在脱身不得。” 沈祁修腰边的琅琊玉折射银辉,林清昀才瞄了一眼,手里就倏而一沉,被对方诚挚地放了枚法器。 “林师兄,上次向你索要师尊&3034记0;玉佩,过后想想是我思虑不周,多有逾矩唐突之处。”沈祁修道,“这枚法器请你收下,是我给你准备的回礼。” 林清昀愣怔须臾,见到掌心躺着一块趋吉避凶的元精石,他连连摆手道:“阿祁,你这礼回得也太重了,我不能——” “师兄与我还要客套么?” 沈祁修温雅地打断道:“倘若勉强看得上眼,师兄就别再推辞了,总归是我们之间的情谊。” 林清昀揣着他的法器,和萧眠一样觉得不好意思,主动询问道:“阿祁,你那天大半夜的约了我,究竟想跟我商议些什么?但凡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你尽管对我开口。” 沈祁修抿唇笑道:“我想问问师兄,我师尊的赌契是不是在你那里?” 林清昀震惊地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赌场里龙蛇混杂,我也是听其他人提到的。不过看师兄的反应,必定是确有此事了。” 林清昀一把捂住他的嘴,比了个紧张兮兮的手势,“这件事小师叔不让我说出去,你千万千万不许声张,否则他怪罪下来,我又得挨一顿责骂。” 沈祁修马上降低嗓音,和对方讨论道:“师尊押了我多少灵石?” 林清昀左顾右盼,偷偷向他伸了五根手指。 沈祁修猜测道:“五千?” 师尊对金钱俗物无甚概念,五千便是不得了的巨额资产,贺白羽说师尊押了他全部的家当,看来不是捕风捉影的谣传。 林清昀迎着他期盼的眼神,尴尬地假笑道:“……五十。” 沈祁修:“……” 沾这赌局荒谬的光,他对师尊的一贫如洗有了崭新的认识。 林清昀觑着师弟变幻莫测的脸色,赶快补充道:“你别看小师叔押注不多,他的赌运是一等一的厉害,次次押哪个中哪个,灵石现在已经翻了十倍,昨天刚好凑整五百。” 他小声朝沈祁修抱怨,“比试爆了几场冷门,我简直输得惨不忍睹,幸亏小师叔眼光独到,我最近都是跟着他圈选的弟子下注的。” 沈祁修一本正经地咳了咳,将一只鼓鼓囊囊的锦袋从宽袖下塞过去,嘱付林清昀道:“林师兄,这锦袋里是五千灵石,劳烦你一并买在我师尊名下,切记不要让他知道是我出的。如果他问起你,你就随便编个借口,说是赔率上涨的原因。” 林清昀悄悄藏着锦袋,困惑道:“阿祁,五千灵石不是小数目,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沈祁修笑道:“我孤身在外的几年游历九州,经常接凡尘宗派的委托任务,赚取酬金攒了一点体己,如今愿意帮师尊存着。” 林清昀深以为然:“你说得对,小师叔懒得理财,万一哪天有了琐碎花销,不存钱到底极不方便。” 沈祁修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