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自从加入了医生的家庭后,也像是个真正的流浪儿拥有了自己的家一样,体会到了和流浪时不同的感觉。
有饭吃,有房住,还有书读,有学上。
前两者在马斯洛需求理论中对应最底层的生理和安全需求,而后两者则是能够在前二的尊重和自我实现之间上下徘徊,林繁悄悄的把其定位在了最高层次的自我实现。
至于医生是怎么想……林繁觉得他大概也一直在自我实现的路上,具体就体现在每天救人和教育她上。
他对于救人充满干劲这点并不会让林繁觉得奇怪,因为医生的目标就是拯救两百万人的性命。
这和圣经中上帝所杀的人数相同。
而医生为何对教育她充满热忱,林繁目前没有头绪,只将他对教育的热情归结于——
万一她是个草包医生,会丢他的颜面。
毕竟医生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的高学历人才,还是正经在北美读过医学专业,拿了执业医师证的专业医生,要是她烂泥扶不上墙,医生恐怕会很困扰吧?
为了不让医生丢脸,林繁也决定好好学习。
然后医生在开班的第一堂课就惨遭滑铁卢。
“……你说你不认识日文?”医生指着面前的书籍满脸绝望。
“是的。”林繁点头。
“那你会说日文?”医生合上了书,抬手扶额。
“是的。”林繁又点头,语气诚恳,“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我会说话和我是个文盲有冲突吗?”
语言这东西,她说是会说,文盲也的确文盲。
医生:“……话虽如此。”
医生回忆了一下,她日常生活中压根没流露出不认识日语的茫然神色,那么就说明……
“你会几种语言?”医生问她。
“俄语和汉语……这两种读写都会,日语只会交流。”
医生:“……”
果然,日文和汉字有很多相似的,日常里她大概就是连蒙带猜的生活的。
没办法,医生只好接受了她是个文盲的事实,从头开始教她学日文。
会流利使用三门外语,并且可以无缝切换的林繁,也被勒令从五十音图开始学日语。
当然了,医生没因为她不会日文就放过她,他搞来了两套俄文和中文的医学书籍,兢兢业业的开始了他的教学工作。
林繁很感动,医生不愧是高学历人才,竟然还会俄语和中文,看来以后她要是想给费佳传信还得避开医生。
在每日打下手和学习的日子里,时间很快就往前跑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没有人因为她是偷渡者来找茬,那个叫太宰治的少年没有再出现,费佳也没有再联络她。
在某一天,天空呈现出灰白和蓝色的过渡色时,她醒了。
约莫是心有灵犀,她刚睁开眼,手机就震动了两下。林繁摸出医生给她买的手机看了眼,那是一个未署名的发信人发来的消息。
消息的内容是一串坐标。
就算信件中除了坐标再无其他的内容,林繁也知道这是费佳给她的信号,是让她前往此地的意思。
费佳没有给她写前往的时间,也就是说,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尽快前往目的地,接收母亲给她的情报。
说起母亲……
费佳和母亲,到底在做什么呢?
她垂下银色的眸子盯着静静思考着。
在来横滨之前费佳也提过,如果他没有联络她,那她也不要贸然联络,不然他的定位就会暴露……
费佳也曾说过,他在被人追踪着,让她来横滨寻找母亲,其实也是担心她被追踪他的人盯上。
听起来他似乎在保护她,但林繁总觉得整件事情都像是一个没有线头的毛线团,她始终找不到他们二人的目的所在。
无论费佳还是母亲,对她而言都是重要的人,结果两边好像都在瞒着她做什么。
屋内呈现出光与暗交界时的暧昧昏黑,她放下手机后盯着天花板,没有丝毫的头绪。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遨游,医生自然也没来开门,而且今天也没有一大早就来敲诊所卷帘门的混混,她再睡一会也并非不可。
于是她又闭上了眼。
林繁试图再睡个回笼觉,可是眯了一会,发现睡意也跟着她一起醒来了。无奈,她只好从破旧的小床上翻了起来,换下睡衣,穿上医生前几日给她买的衣服,进了盥洗室完成了早起的洗漱工作。
她将小诊所稍微一打扫,路过书桌时看了一眼黄历,上面显示宜出行。
要不今天就去看看吧。
她最近的作业都完成的不错,医生给她布置的背诵也都全部印在脑子里了,而且她乖巧的和扔在水缸里的乌龟一样,没有给他添过麻烦,所以应该可以出门吧?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她在医生抵达诊所后提出了请假的请求。
“啊?出去玩呀,可以啊。”她直愣愣的提出要休息时医生正在吃早饭,听到她的请求,男人捏着三明治的手停在半空,语调僵硬的很。
他像是刚想起来林繁是个十六岁的少女,除了帮他干杂活,接受他的指导,还得有必要的社交一样。她实在是太让人省心也太乖了,给她布置的任务都会乖乖完成,所以他差点忘了自己是收养了一个妹妹而不是雇了个助手,而且是没有工资的那种。
回忆起自己这段日子仿佛在压榨童工似的使唤着她,脏活累活都让她干过,医生苍白着一张脸尴尬的咳嗽起来。
“给你零用钱。”他一边咳嗽一边摸自己的腰包,用迟来的钞票弥补自己的粗心,“还有用工钱。”
林繁歪了下头,仿佛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不自在:“怎么了吗,医生?你咳嗽的比平时还要厉害。”
面对少女单纯的疑问,比刚才还要沉重的负罪感压在医生贫弱的肩膀上,他几乎要不能呼吸了。
“哈哈……我没事,你好好玩啊,多放几天假也可以的。”
“可是多放几天假,医生就没有人帮忙了。”她还是这么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