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中有这样一句话:“太受人器重,有时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季胜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从来都不喜欢母亲的期望。
而这一刻,夏诗雅的脸似乎和他母亲的脸重合了起来,压迫的他呼不上气来。
“我有病……行了吧。”季胜已经将自己的嘴角咬出血了。
“行了吧”是个很多余的修饰,加上它语句的意思会变得吊诡起来。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它也恰当的表示出了说话者的情绪。
像是往火堆里又加了跟干柴,夏诗雅胸口里的怒火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你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你没病,我有病行了吧,我有病才管你。”委屈与愤怒都强压在冷漠漂亮的脸蛋下,夏诗雅甩头就走了。
留着季胜一人像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阴恻恻的凉气让人想要打哆嗦。季胜走到病房门口,透过模糊的玻璃,里面那个女人的背影畏畏缩缩的。
“胜儿?是你吗?”女人敏锐地注意到季胜的到来。
季胜无声地推开门,拎着从夏诗雅家里带来的饭盒,走到女人的身边。
“这次都怪妈不小心,幸好咱遇到好人家了,不然这医疗费可真是付不起!胜儿,你在夏太太家里一定要听话啊,千万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听说夏太太还给你请了老师补习,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等会儿你去咱家拿些新鲜的草鸡蛋过去……”
季胜收拾好碗筷,在洗手间将饭盒洗干净,与母亲告别后,走出了医院。
街灯忽明,夏诗雅站在那儿,冷着一张俏脸。
“对不起。”季胜主动道歉,率先打破了两人间难受的气氛。
夏诗雅嘴上说着不管了,其实一路上都远远跟在他身后,两人并肩而行,她也没再提补习课上的事。
季胜能感受到夏诗雅真诚的善意,回想自己之前不耐的语气不由后悔起来。
夏诗雅轻轻“哼”了一声,意思似乎是懒得和季胜计较。
季胜嘴角松了松,走到岔路口,想起母亲交代的事:“鸡……蛋。”
“你说什么?鸡蛋?你饿了?”夏诗雅皱眉。
“我妈让我回……一趟家……”季胜看了眼夏诗雅,面色犹豫 ,像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阿姨交代你的,那就去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做什么,夏诗雅还是跟着季胜走了一趟。
季胜家距离医院不算远,但与夏诗雅家是相反的方向。过了大桥,两边的楼房一下子变得矮小又破旧。
“你家在哪?”夏诗雅问,这一片区她几乎没有来过。
季胜指了指前面依附在平楼边上的小门。
夏诗雅有些难以置信,她知道季胜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没有想到居然差到这样的程度。
“租的车库。”季胜闷头走进泥巴路里。
夏诗雅看着季胜绕过和人一般高的草堆,推开那扇只够一人通行的窄门。
称为车库已经算是美化了。至少夏诗雅家的车库能停下三辆奔驰奥迪,而这里最多也就能停下两辆电动车。
厨房在哪?厕所又在哪儿?这房子里除了一张单人小床大概什么都放不下了吧。
在这样的小房子里该如何生存?富家小姐夏诗雅无法想象。
喔喔喔——
夏诗雅浑身打了个颤儿。
“这是什么声音啊!”见季胜回来,夏诗雅立刻凑上前去。
“鸡在…打鸣……”
“不是白天才打鸣吗!你们这儿的鸡怎么晚上也打鸣啊!”夏诗雅有些被吓到了,她从小到大除了饭桌上,哪里和鸡打过交道。
“白天打,晚上也打。”季胜想了想说。
夏诗雅忍不住拽住少年的衣角:“听着怪瘆人的。”
“快走吧,快走吧。”她小声催促,“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鸡蛋。”
“我们跑这一趟就为了拿这些鸡蛋?你想吃直接说啊,鸡蛋鸭蛋鹅蛋还是鸵鸟蛋,我们家里又不是没有……”说着说着,夏诗雅忽然想到什么。
“你不会是……想送给我家吧。”
过了好一会儿,季胜没有底气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