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没换鞋,径直走了进去。
季胜望向屋里,微微出神。
进门就是堆满各种杂物的客厅,规整的地板砖已经磨损泛黄。朝南的阳台采光也不是很好,窗户被一条条不锈钢防护了起来。
屋子里看上去满当当的,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家具。
一张堆满衣服的布沙发,一个放着投影仪的玻璃茶几,一张家家都有的原木方桌,铺着蓝色白格子的绒布,上面挤满了高矮不齐的瓶瓶罐罐,就椅子前的位置留了一块儿余地。
那里大概是房子主人专门留来吃饭的。
季胜小心地走了进来,像是怕惊动什么。他发现靠近走道的窗户玻璃碎了,秋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夏诗雅正蹲着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我来吧,小心伤到手。”他走了过去,“家里有扫把,或者手套之类的吗?”
“上个月大扫除过一次,我放哪来着,要找找……”夏诗雅直起腰,面色有些为难。她平时工作很忙,生活上大大咧咧的,不是个很有条理性,房子不大,却经常找不到东西。
“你先看看有没有丢什么贵重物品。”季胜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好心提醒。
“哦,你说得对。”夏诗雅后知后觉地站起身,她走近了卧室,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有丢什么吗?”
“没,我发现……我好像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夏诗雅尴尬地挠了挠头,“证件银行卡这些我都随身带着的。”
这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夏诗雅颤了一下,以为是之前讨债的那帮子人又回来了。
她捏着手机,瞄了下猫眼才警惕地开了门:“你们是……”
“您好,家政中心,很高兴为您服务!”
门口站着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背着褐色的双肩包,冲着夏诗雅咧开了标准的服务业笑容。
“这是干什么啊?”夏诗雅有些懵。
“我在网上下的单,让他们来打扫。”季胜走了出来。
“您好,您就是雇主季先生吧,麻烦您在单子上签个字。”
季胜接过笔,在纸上留下姓名。
“好的,全方位清洁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两位可以先出去吃个饭,等整理完后,我们会打电话通知您。”
于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夏诗雅被请出了出来。
“没问题吗,不用人看着吗?”夏诗雅一步三回头。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季胜说,“到饭点了,先吃饭吧。”
“小馄饨怎么样,楼底下有家店味道不错。”这些天让季胜忙前忙后的夏诗雅也过意不去,“要是你不嫌弃,我请客啊。”
秋日的阳光再亮,也驱不走空气里的凉意。
直到冒着白气的清汤小馄饨端上了桌,夏诗雅冰冷的指尖才找回些温度。
季胜绅士地给她从消毒柜拿来了筷子和勺子。
“谢谢。”夏诗雅接过,先喝了口热腾的馄饨汤暖暖身体,抬眼却瞧见坐在对面的季胜用纸巾擦了两下餐具。
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却在夏诗雅心里狠狠挠了一下。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吃路边苍蝇馆的时候,季胜高中寒假带她去的,也是家馄饨店。当时她低头望着圆凳沉默了许久,抽了一大顿餐巾纸,垫了好几层才勉强坐下来。
餐具只肯用一次性的,还要用开水烫一圈。
吃饭的时候更是夸张,两只胳膊一直硬举着,生怕衣服碰到面前那张油光发亮的折叠餐桌。而旁边的季胜就知道闷头吃,一言不发。等她忙活完一圈,对方已经吃完将筷子放下了。
现在的她已经改掉过去的那些臭毛病,不是不讲究,是因为她没有了作的本钱。
夏诗雅不禁感慨身份与地位真的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
就像她与季胜之间,谁能想到十年之后,她倒成了更接地气的那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