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唐新军误会了些什么。
但他想想眼下的情况,夏诗雅的态度显然和唐新军说得相反。
别说黏人了,还赶人。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停留在好朋友而已。
季胜回到了家,发现一片灯火通明。
夏诗雅在的这些日子,屋里总是热闹的。
油烟机嗡嗡地响着,铁锅沙沙翻炒着。
他循着声走过去,愣住了。
女人头戴白帽,身挂围裙,右手握硅胶铲,左手在几瓶调料罐上游走,一幅严阵以待的架势。
这一刻,整个厨房乱得像是战场,而夏诗雅则像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战神。
“你回来啦!”厨房里的“女战神”发现了他的存在,热情地招呼着他。
“菜马上就烧好了。你换个衣服,洗个手,等会儿开饭。”
季胜望着桌上的三菜一汤。
他原本以为夏诗雅说自己会烧饭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做出来的饭菜竟然有模有样的。
他夹起和小拇指差不多宽的土豆丝,放到碗里。
“可能我刀工是差了点水平,但调味还是不错的。”夏诗雅期待地望着季胜,“怎么样?”
“好吃。”季胜语气柔和。
夏诗雅笑了:“你再尝尝这个红烧鸡翅。”
季胜看到夏诗雅面前的空碗:“你不吃吗?”
“啊,我要控制下饮食……晚上吃多了脸上容易肿……”夏诗雅抿了抿嘴,“明天我想去一趟工作室,帮他们做一下新品的模特。”
季胜吃饭的动作顿了顿。
夏诗雅试探性地问:“我感觉自己状态还不错,可以适当恢复工作了。你说呢?”
季胜“嗯”了一声。
除此之外,他无话可说。
纵然他愿意一辈子将人养在家里,可夏诗雅终究不是他豢养的兔丝绒。
他无权干预她的自由。
更何况现在夏诗雅的精神状态已经几乎稳定,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将人继续圈在自己身边了。
夏诗雅要离开他了。
碗里的饭菜顿失滋味,季胜忽然没有什么胃口。弄了半天,这原来是一顿“分别饭”。
“毕竟我还欠着钱呢!总是待在你家里当个闲人也不太好。”
“我说过,那些钱不着急。”季胜淡淡地说,“而且这些天你在家里也帮忙分担了很多。”
“话是这么说,但一直白吃白住,我也会不好意思……”
“你是打算搬回去吗?”季胜截过话头,直接问。
“我是打算……”
“恢复工作可以,搬出去的事再等一等。”不等夏诗雅说完,季胜就表明自己的观点,“先看看你是否适应吧,我觉得一步一步来回稳妥些。”
“哦,好……”
夏诗雅有些懵,还以为季胜是要给她下逐客令。
她心里是巴不得一直住在季胜家里的。
最好住的时间越久越久好,万一哪天季胜又能对她“死灰复燃”了呢?
“你吃完了?”见季胜放下筷子,夏诗雅连忙站了起来,“我去洗碗。”
“不用。”季胜的声音有些沉,直接无视了夏诗雅的“殷勤”,将桌上的碗筷一起收进厨房。
夏诗雅更懵了。她隐隐察觉到季胜的情绪似乎不太对,但具体哪不对也说不上来。
厨房的水流声哗啦啦的响,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里的情绪全都冲洗干净。
他总是这样的。
大部分的情况都很沉默,甚至给人一种逆来顺受的错觉。
引用高中班主任的话来形容:季胜啊,永远都一问三不知,就像那水沟里躺着的那块破石头,又臭又硬。
……
高中毕业典礼前。
体育馆的男厕所里,季胜站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洗手台上放着一份修改许多遍的文稿。今天他受校长的邀请,以省理科状元的身份在全校师生面前致辞。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件扬眉吐气、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但对于一个口齿不清的结巴,或者说,对一名有严重自闭倾向的患者来说,这无疑是一件相当为难的事情。
所以当学校的领导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们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征求下省状元的意见。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季胜直接答应了。
“自强不息、不屈不挠,最后逆风翻盘!季胜同学毫无疑问是我们一中的骄傲。”学校领导乐得合不拢嘴,“你这位省状元能上台给学弟学妹们带来的是榜样的力量啊!”
是不是学校的骄傲季胜不在乎,靠一场成败来评定榜样的逻辑在他听来更是扯淡。
他之所以答应致辞,原因只有一个。
那天是毕业典礼。
那天是他们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天。
那天所有人都会回到学校。
而他想向夏诗雅表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