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府靠药材起家,三姑娘耳濡目染也知道哪些药材有毒性,更何况,她还在青云书院听了几堂梅寻的药理课。
谁能想到,柔柔弱弱的三姑娘能做出这般杀夫弑母的事情来呢?
她本来打算将六姑娘一块儿毒死的,可好歹做了多年姐妹,六姑娘也并未害过她,三姑娘这才放了六姑娘一马。
至于四老爷、四太太、梅允,三姑娘无半点愧疚,心里只有畅快,也算是为香云、为她母亲和自己报了仇了。
这世间太苦,唯有秦书砚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可这光,不属于她。
三姑娘服下剩余的毒药,面露微笑,希望来生不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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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老太太是真晕过去了,最疼爱的儿子孙子都死了,当下气急攻心,呕了血,中风了。
四房只剩梅泽一个独苗苗,老太太看着从没有重视过的孙子有五六分像小儿子,悲从中来,哭得眼睛也瞎了。
大太太这几天忙得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四房没了四个主子,要安排复礼、小敛、设灵……
老太太又闹着不允许三姑娘进祖坟,大太太只好表面应承敷衍,想那三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桩错事,怪她命不好,生在了四房,又没有个能护她的人。
大太太生了慈悲心,总归她现在掌阖府中馈,老太太又眼不能看,脚不能行,可别在三姑娘死后还做些孽,也当全了她这伯母的情分。
悄悄命人为三姑娘也设了灵堂。
六姑娘知晓后,大闹一通,还想着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大太太命人好好的管教了一番六姑娘,叫六姑娘从此不敢再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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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众人都换上了丧服,于灵堂前祭拜。
梅景琛心下感慨,少时兄弟四人相处的点滴还在眼前,一晃这么多年,老四竟然就这么没了。
还好梅茵晓得给四房留个后,梅景琛观察了梅泽许久,若好好培养,也能将四房挑起来。
“父亲节哀。”梅寻哀戚道。
梅景琛倒没有什么哀思,只是叹息罢了,反观梅寻,眼眶微红,像是哭过,梅景琛从模糊的记忆里想起白氏,恍然明白,这孩子是像了他娘,重情。
梅景琛嘱咐道:“心意到了即可,灵堂潮湿,灯火烟雾不熄,多有蚊虫出没,别待久了。”
他是招蚊体质,柴桑又多雨,空气潮湿闷热,他深受蚊虫之苦,什么香草都试了,无半点用。
梅寻谢过父亲挂念,才道:“杜姐姐送来的香包驱蚊效果极好,有了它,蚊虫再也不敢近身了。”
这驱蚊香包是唐阮外祖母的配方,青云书院做了一些,美娘便拿了几个回府。
恰逢梅寻给许氏送祛寒湿的药包来,美娘便顺手送了他一个。
再一次从儿子嘴里听到李姝,梅景琛认真打量梅寻,见他提起李姝嘴角含笑,目光里也尽是雀跃,少年郎还并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欢喜,这份欢喜却叫梅景琛心底一凛。
梅寻喜欢李姝!
他们父子,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想到李姝勾勾搭搭的本事,梅景琛心里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腾腾腾地往头顶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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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砚听到三姑娘服毒自尽的噩耗,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待看了美娘差人送来三姑娘给他的书信,想起三姑娘的一颦一笑,秦书砚哭得不能自己。
“茵茵……”
“狗屁吃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偏要改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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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三姑娘说没就没了,美娘有一种不真实感,她呆坐着,眉头深锁,望着外面雨帘笼罩的院子,一股不可言说的无助感袭上心头。
如果她及时告诉三姑娘,或许可以威胁唐太太退婚,三姑娘会不会就不用做出如此决绝的事?
她摇摇头,早晚有这么一天的,她可以帮三姑娘一次,两次,不可能帮她一辈子,这是三姑娘对自己命运的抗争。
父母之命不可违,天底下如三姑娘这般的庶女不计其数,若碰上宽厚的嫡母还好,不然,只能命如浮萍,随人摆弄。
她除了给三姑娘上了柱香,四房几个,她连面都没有露一下。
她忙着约唐太太喝茶。
当初梅允打断了唐德的腿,唐太太就对唐县令与梅府做亲的事有意见,嫁个庶女过来算什么?能换回她儿子的腿吗?没想到那庶女将四房差点毒死个干净,总算让她出了口气。
她打量对面笑意盈盈的美娘,心头暗骂:小狐狸精!别以为她不知道最开始唐县令说要美娘嫁过来打的什么主意!
想起罗毅口中这女人歹毒的行径,唐太太有几分忌惮,因此受杜美娘邀约许久,今日才打算来看看,罗氏说得对,杜美娘那回不过是仗着顾诗年和秦方好的势,高门贵女果然是不好动的。
美娘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笑道:“这茶里没毒,唐太太这防心也太重了。”
唐太太知道杜美娘必定是晓得罗毅是她派出去的,小小年纪同她扯了半天,定力倒好。
她将面前的茶推了推,道:“我不爱喝茶罢了,再说了,梅府的姑娘,总叫人有些害怕。”
前有大姑娘纵火烧了申府,后有三姑娘毒杀爹娘兄弟,表姑娘去醉烟楼勾引豫章王,如今提起梅府的姑娘,好的人家避之不及。
连先前已经定亲的四姑娘也被退了婚事,给五姑娘相看的人家着急忙慌给自家儿子定了别的姑娘。
眼前这一个,办个青云书院,若非有个孺人的娘,只怕骂她的唾沫都吐到她脸上了。
“唐太太说笑了,你哪里是胆小之人呢?”
恰逢小二将菜肴上齐,美娘帮忙将一碟子菜放到唐太太面前,贴心地揭开盖子,道:“唐太太尝尝这菜,味道不错。”
唐太太根本不会动一筷子,在美娘言语的引导下,视线挪到那道菜上。
美娘的声音适时响起,轻柔婉转,“太太瞧,这就是罗毅丢掉的眼珠子。”
唐太太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