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起先被扔进一辆马车里,不知行了多久,道路突然颠簸起来,约莫一炷香后,才被扛了出来。
她微微掀开眼皮,见遥山叠翠,眼前院墙高耸,不知是何人的宅子?
进得里面,塑有观音、文殊、普贤三尊法像,美娘正判断这是哪一所寺庙,便见一个尼姑出来接应。
原来是尼姑庵。
那两汉子同尼姑打情骂俏,相携着往深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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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尼姑庵名声不显,香客又多去广济寺,因此无人注意,谁能想到佛门清净之地竟变成了暗娼之所呢?醉烟楼明目张胆的钱、色、交易,早已不能满足这些男人的猎奇心理,在这净土法堂,一步步将端庄的良家女子拉入泥淖,看她们挣扎、痛苦,然后被驯服,将天山的雪一点点染成极致的黑,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美娘恰当地苏醒过来。
来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不过愣了一瞬,便关上房门朝她走了过来。
“唐县令,是你绑架我?”
唐县令见美人动怒,忙小心安抚,“小美人儿不要冤枉人,这原是我夫人的主意,她一向不肯吃亏下手又狠,偏你又得罪了她,若不是本官替你拦了,只怕你现在已经被一群乞儿糟蹋了,如斯美玉,岂不可惜?”
唐县令深深嗅了嗅,一脸陶醉,这样的尤物,同处一室都觉得妙不可言,更别提这一身冰肌玉骨,该有多销魂。此番还得记那罗太太大功,若非她通风报信,褚慧那毒妇,就要将人白白糟蹋了。
“既如此,唐县令不若替民女做主,治唐太太的罪。”
唐县令三魂没了七魄,迷瞪瞪地靠近美娘,喃喃道:“为着你,便是杀了她又如何?”
总归这些年银子挣了不少,褚家也没有利用价值,那黄脸婆又越发容不得人,有个新鲜的,总叫她寻理由处置了。
美娘躲过唐县令的搂抱,隔着一张方桌将茶盏砸向他,“唐县令这是要做什么?调戏轻薄我吗?你可是忘了圣上的旨意?”
唐县令闪身躲过,官员带头作奸犯科,斩首抄家,三代不入仕,心头不免有了两分顾虑。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来,我父是县丞,我母是孺人,我三叔是梅景琛,唐县令,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提到梅景琛,唐县令到底有些顾忌,本来想着同梅府结亲,多条路走,没想到那庶女竟如此烈性。
然而,肖想许久的美人如何能就此放过,唐县令咬咬牙,道:“入了这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三贞九烈?比你身份贵重的小姐也有好些,最后还不是乖乖令人摆布学着伺候男人!我劝你消停些,趁本官心情好,还可对你温柔小意些,若惹怒了我,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跟了本官,自然叫你做官太太,比你那些姐姐妹妹都体面,有何不好。”
若东窗事发,她已经委身于他,届时上门求娶,为着她的名声着想,梅景琛也得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一举两得。
美娘嗤笑,“我连陆西亭都看不上,能瞧上你?”
闻言,唐县令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他怀疑看向美娘,据闻她曾给人做过外室,莫非正是陆西亭?
一时冷汗涔涔。
“你是陆西亭的女人?”
“现在不是。”
她不过试探一番,倒叫她歪打正着了,她就说何人敢如此一手遮天?陆西亭是陆皇后的亲弟弟,此事是陆西亭主谋还是陆家?不管是谁,她都要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还天下女子一个公道!
“你若是敢骗我,我会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儿!”唐县令阴恻恻道。
陆皇后中宫独宠,陆西亭狠厉毒辣,陆家又盘根错节,势力颇大,连皇上都要给三分颜面,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得罪的,更何况,他依附的正是陆家。
他得去查个明白。
美人儿同性命比起来,微不足道。
***
美娘以身作饵,故意将唐太太逼至绝境,找到柴桑逼良为娼之地,谢千秋早已接到她的密令,带兵前来。
此番她倒是冒了回险,只有无影清楚她的踪迹,她要靠无影联络谢千秋,若他真有异心,便留不得。
也是赶巧了,美娘初到柴桑当夜发落了一个丫头春兰,后被赶到庄子上,因自恃美貌,又是梅府的家生子,心高气傲,吃不来苦,被个路过的员外三言两语骗来了尼姑庵。
这惠慈庵时常有姑娘送过来,她也习以为常,没想到今日叫她看到了杜美娘。
心头快意,心道:不知哪里来的破落户,在她面前充小姐的款儿,害得她陷在此地不得脱身,受尽苦楚,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她心里怨恨梅府众人,若不是受了四老爷的指使,她怎会偷拿杜美娘的小衣,事发后,四老爷不仅没有保她,反而任凭四太太将她赶到庄子上,幸好老天长眼,叫四房死得差不多了,如今,杜美娘落到她手里,她得好好准备一份见面礼!
她早已使了毒计,叫人在美娘的房间点了声声娇,此药是惠慈庵常用之物,甭管多冰清玉洁的人,发作起来都会变成个荡、妇。
美娘起初同唐县令周旋,并未察觉到异样,直到身体越来越热,口干舌燥,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这样的感觉她很熟悉。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鎏金缠枝海棠熏炉上,里面的香已经燃了半截,她赶紧掐断,重重喘息,神志已有几分不清楚。
她有些庆幸,方才用了陆西亭的名号唬住了唐县令,此刻房门紧锁,无人闯入。
热,好热。
她拉扯着自己的衣裳,灌了一杯又一杯的水,也解不了心上的渴。
***
唐县令还没来得及求证,先挨了一顿训。
“再三告诉你在这个节骨眼要低调行事,你倒好,被个女人迷了心窍!还偏偏往惠慈庵送,江州的教训你忘了?张仲则的下场你也忘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如今,这刀已经架在你的脖子上了!”
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怒不可竭。
唐县令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解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