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的既定轨迹,陈一归分明是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才会在帮助她的时候,说出那样一番不近人情的话。
涂漫漫想不通陈一归高薪聘请自己当家教的原因,她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但陈一归也不是一般的有钱人,请一个比她水平高的家教不过动动嘴皮的事。
难不成……陈一归也和她一样,越过了五年的时光,重回了高中时代。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当时她可是和陈一归一同跌落下来,与她陷入同样的危机境地,发生这般不可思议的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小七。”祁雪英沾满笑意的声音弥散在空气里,横发一笔大财,她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不少:“你这孩子,最近怎么老是发呆?”
涂漫漫回过神,看着桌面上摊着两份已签好字的合同,迟钝的加载着当下的剧情。
陈一归很高效,还没吃早饭就带着一式两份的合同敲开了她家的门。
被打印的合同,此时落笔签字,按下了双方的手印,在法律意义上已经生效。
祁雪英推了推涂漫漫的肩膀,乐呵呵:“就从今天开始,小七,以后要帮助小陈同学学习,顺便再负责一下三餐。”
“啊?哦。”涂漫漫没有不情愿,只是觉得有些玄幻。
陈一归倒没介意她的心不在焉,利落地站起身,语调慵懒:“没什么事的话,跟我走吧。”
他拿起桌上的合同,在空中甩了两下:“我还没吃早饭。”
“行嘞。”祁雪英殷勤写在脸上,急不可待地对涂漫漫道:“你快跟着小陈同学去吧,小陈同学以后只要有需要,招呼我一声就行。”
陈一归“嗯”了一声,确定涂漫漫跟了上来,便没再回头。
涂漫漫微仰着头,看着前方颀长略显单薄的身影,心里软成一片。但极快,她又回过神,眼珠转了几圈,思考着接下来的试探。
她不是不相信天上会掉下来馅饼,只是不相信会无缘无故砸在她的脑袋上。就比如面前的陈一归,如果没有其他机缘,怎么会主动请她做家教。
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必然不会凭空消失。而她只有真正得到了答案,才能选择最合适的方式和陈一归相处。
确定陈一归是否同她一样,身体里住了一个年长五岁的灵魂,其中方式有很多种,而最简单迅速的办法,就是拿只存在未来的东西来试探。
以她的视角,五年后的陈一归是名扬国内的大明星,有关他的喜好被谱写进百度百科里供人查阅,以及数首火遍大街小巷的成名曲。
那些耳熟能详的歌曲,哪怕是她听到都忍不住接出下半句,更何况是作为创作人的陈一归,只要陈一归露出任何肌肉记忆,就能证实她的猜想是否成立。
涂漫漫正专注于神游,没注意面前的人停下,等到她反应过来被阴影覆盖时,额头已经撞上了坚挺的脊背。
“啊!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不但跟着陈一归来到了小洋楼,还站在了客厅的正中央。
小洋楼单看外面是温馨。整体的色调是橘黄色,门厅挑高,拱门气派,二楼卧室的拱形小阳台上放置着摇椅,空荡的阳台围着白木栅栏,一年四季绽放着不同种类的花,生活气息浓郁。
内侧与外面相差甚广,整个客厅是极简的装修,灰白色的沙发在中央,茶几摆件是高雅的轻奢,上方悬挂着华丽的水晶灯,连接二楼的是环形楼梯,视觉效果给人一种排列有序专属洁癖患者的严谨。
涂漫漫是第一次见到里面的布局,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她看着陈一归坐在沙发上,朝着她示意走过去。
“这是合同,你看一下。”陈一归用手指点了点茶几上的合同:“没问题的话,签字就可以了。”
涂漫漫疑惑问出声:“不是已经签过了吗?”
陈一归耸肩:“那份是基本工资,这份关于提成的,到时候直接发到你手里,至于你想怎么处理就看你自己的了。”
“提成?”涂漫漫坐在沙发的边角,弯腰拿过那份合同,惊讶全写在了脸上。
每月一万,别说只是兼职,就算是正儿八经上五休二的工作也算得上高薪,更何况还是在这个八十线的小镇上。
小镇的经济水平极低,主要靠庄稼的收成来维持生计,而与之相应,消费水平也非常低,瓜果蔬菜每家每户都能自给自足,每年一家的消费都在一万以内。
陈一归开出的工资超出小镇发展水平太多,从祁雪英笑得找不到眼睛就能看出,可现在陈一归告诉她,一万只是基本工资,她还能领导额外的提成。
涂漫漫知道陈一归不是所谓的冤大头,少年看似淡漠寡情实则内心柔软,哪怕是存在交易,也称得上是一个善良的商人。
她眼神困惑,打开合同,一目十行的过了一遍,更是被里面的内容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第一条:乙方受雇于甲方,担任家教老师以及营养师的工作,在任职期间,会尽量满足甲方的需求,尽职尽责,遵守双方的约定,中途不得委托他人代职;第二条:乙方从即日起受雇于甲方,非特殊情况不得离职,特殊情况可同甲方商量,确保甲方的学习及生活不受影响;第三条:乙方任职期间,甲方将基本工资壹万元整交付与乙方母亲祁雪英,每月支付一次,定于十五日为固定发放日,如延误支付,需按照利息结算。”
涂漫漫小声地念着条款,由微弱转到正常分贝。作为受过资本剥削的打工人,她所签的合同,受保护的对象永远是甲方,而这份合同却反其道而行之,细看之下全有利于乙方。
她停顿了一下,小心地看着陈一归,语气里带着不确定:“这是你找的律师?靠谱吗?”
陈一归挑着眉,瞧着她,拖着尾音懒洋洋道:“有问题可以提出来,只要言之有理,都可以商量。”
涂漫漫指了指合同:“不是,怎么都是保护乙方?”
“哦,你说这个。”陈一归扯唇,满不在意:“我的律师说保护弱势群体是他的职责。”
“……”涂漫漫楞了下,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的律师是个好人。”
陈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