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的表皮,表皮下的只一片寒潭的冷冰,幽深冷寂,找不到一丝一点的热度。
在林半月的印象中,除特殊场合,她没见师父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尤其是白色,林半月更是从未见过。尽管师父不穿,却很喜欢见她穿。
系统发给她的有本小说叫作《我欲逆天》,书中反杀了男主的终极反派与师父同道号,那反派背负着血海深仇,被灭满门后,世界只剩一片浓稠的黑暗,见不到一丝光亮,所以连笑也是浅的。
系统雀跃:“你肯信我了?”
林半月沉默。
她早就信了大半。
冥忏道君忽然皱眉,道:“伸出手来。”
林半月的手有黑褐色的血污,是在翻看狐妖秘境之外的尸体时不小心蹭上的。
白狐被放到地面后,紧挨着林半月,说不出的亲昵。
林半月在狐妖秘境醒来时,它血淋淋地躺在不远处,问狐族族人也只说是普通灵狐,或许沾了点他们的血缘。
它的灵性不如凡狐,大抵同性相斥,它会对一些男性展露出攻击性。
白叔的一眼让林半月怀疑过白狐的身份,试探了一番,白狐很乖巧,被弄疼了也只是软软地哼唧一声。
应当只是普通灵狐吧?
冥忏道君瞧了白狐一眼,它蹲坐在林半月腿旁,像可爱的狐狸傀儡,道:“这只狐狸不错。”
林半月怕师父兴致起来,扒下了它的皮:“师父,它是我养着玩儿的!”
冥忏道君淡淡道:“我还不至于贪你一只狐狸。”
他的语气平淡,林半月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由于前车之鉴——
冥忏道君:“专心些。”
林半月:“!”
冥忏道君的身形修长挺拔,在为林半月洗去手上的血污时,半弯下腰,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用价值上万块上品灵石还不一定能在市面上买到的千年乳灵液洗手,放外面谁不说一声暴殄天物。
在林半月小的时候,冥忏道君很怀疑她的用心,但每当她磕了碰了,肌肤沾了灰尘,冥忏道君还是会如此为她处理。
在林半月被救出异域魔渊后,因魔神器灵根几乎被毁去,资历极深、极有名望的医修说放弃她,救回她也是个废人时,冥忏道君一意孤行,为她寻来天材地宝,吊住她的命,修复她的灵根,让她得以重新修炼。
林半月偷瞧着师父的眉眼,颇为心虚:“我不用和师父你报备此次的历练吧?”
此次历练是她瞒着师父的。
若报备,她瞒不住狐妖秘境的存在,师父对什么厌恶林半月再清楚不过。
对于口风不严之人,哪怕透露秘密的是出于信任,他也绝不原谅。
这是自然的,透露一个极大的机遇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五百年前惨绝人寰的薛家血案就是前例···等等!
《我欲逆天》中与师父同道号的反派也姓薛,他本名唤作薛崎,曾是第一世家薛家的嫡长子,天分极高,年少时是行侠好义、锄强扶弱的天才剑修,因“错信”他人,薛家怀“壁”一事暴露,引来觊觎,导致灭门惨案。
姓薛?!
若是真的···那岂不是······
系统:“是真的,你的师父是当年薛家惨案的唯一幸存者薛崎。”
林半月脸刷地变白,林家是一个底蕴深厚的修仙世家,知晓的也比旁人多得多,她的父母还在时与她提起过。林半月记得更可悲的是——
薛家怀的不是璧,而是被镇压的极邪之物,那邪物有极骇人的力量,一旦现世,会带来极其可怕的灾祸,于是每百年,薛家家主和其他数十名修为强大的薛家修士就不得不用自己的生命镇压。
“灭门”正是发生在他们启动人祭之法,献祭自己,镇压邪物之时。
薛家在东南,林家在西北,两家距离遥远,待当时的林家家主得知消息赶去时已来不及了,他们都以为薛家没有幸存者了。
在书中,薛崎一直很仰慕自己的父亲,一心想成为自己父亲那样大义凛然的家主,因此薛家被灭门才会让他在复仇的道路上不肯回头,复仇后更是任由自己被深重的心魔吞噬。
薛崎的“错信”并非意外,当时男主的金手指已成长,得到一个少年的信赖是很轻易的。薛家又多次为凡人主持公道,触犯到了其他世家和门派的根本利益,他们早已对薛家有很多不满。
林半月不由地看向师父,师父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比过去沉默了许多。
冥忏道君用纯黑色的方帕,擦去残留在林半月手上的灵液:“不必。”
完成后使命的帕子在冥忏道君的手中化成了灰烬,再不存于世间。
他有很特殊的洁癖,他的洁癖是对林半月的洁癖,他容不得林半月沾上一点脏污。
冥忏道君的神识强大,感知更是敏锐。
看到林半月变白的脸色,他的眸色沉了些许。他反手扣住林半月的手腕,注入一丝灵气。
林半月的伤势没有恶化,封印魔神器的禁制有所松动。
比他想的好太多,这是最大的问题。
五年前三派联盟与闻人世家勾结,设下一阶诛天阵困杀郁弥,林半月为救重伤的郁弥再次动用魔神器,禁制必被冲开了大半,也必定会被魔神器榨取本已近乎油尽灯枯的生命力。
他抬眸看向林半月,问道:“怎么了?”
师父既然没发现系统的存在,林半月自然不会主动说出,左顾而言他道:“师父,我不在的这几年,有发生什么事吗?”
冥忏道君看了她片刻,沉吟道:“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发生,不过有一事有点麻烦。”
林半月肃了脸色:“能让师父认为麻烦的事?”
冥忏道君眼里少得可怜的笑意淡去:“五年前,我在你失踪的地方碰见了一个人,长得和你有些相像,我带了她回来。”
“可以说她是你的师妹,这并不值得在意,她只是替代品。”
师父难以信任人的性子,收下师兄和她已是很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