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夕回过头。
“夕夕,你先拿着一下这个。”陈生把手里端的瓷碗递给她。
梁夕接过碗,陈生抬起头在找什么,她只好侯着。
陈生看了看身边的树,伸手“咔——”断了,陈生把上面的小枝丫掰掉,隔空挥了挥,声音还挺响。
陈生看着那条不能称之为路的路,杂草丛生,“夕夕,你走我后面。”
梁夕看出了陈生的意图,“嗯。”
陈生用新木条使劲地打两边的疯长出的野草,再在用脚反复踩了踩地往前走。
梁夕跟在陈生后面,踏着陈生为她铺的路。
没走多远,梁夕抬眼一看,便看见一座坟墓,不似普通的单墓,规格是单墓的两倍,迟疑片刻,她大概明白了。
这种墓在渝县也常见,有的夫妻恩爱的,去世后要共葬,寓意死后同穴,估计陈生的父母也是这样。
坟前的草也很深了,陈生把背篓放下,向梁夕伸出手,梁夕把瓷碗递给他。
陈生把瓷碗,端放在坟前。
然后蹲下,从放碗的地方开始拔草,梁夕跟着陈生,蹲下拔草。他们拔了很宽,坟前空了一大片。
拔得差不多了,陈生就把背篓里的纸拿出来,一点一点的叠成塔,动作成熟老练却又小心翼翼。
陈生又上前把蜡放好,打火机点燃,再用几张纸钱,引燃了那一堆。
弄好之后,陈生走到坟前跪下。梁夕跟着他跪下。
梁夕在他旁边,眼里全是陈生,梁夕在坟前点燃了一小堆,心情无比沉重,手也没停下,一沓一沓地往火堆扔纸钱。
幽静的山腰处,陈生跪在坟前,梁夕隔着晃动的烟雾凝视着他,她看出了他无声的柔弱,还有绵长的思念。
陈生手持三炷香点燃,挺直身子说,“爸妈,儿子来看你们了,一切平安。这是梁夕,带来给你们看看。我和妹妹一切都好,你们放心。这次来看你们,准备得有些匆忙,等儿子下次回来,一定好好补上。”说完,陈生叩了三个头,上前一步,将香插上。
陈生接过梁夕手中的纸,和梁夕交换位置。
梁夕跪在坟前,学着陈生刚才的动作,点香,但梁夕说的是,“伯父,伯母,我是梁夕,来看您们了。”周老师,梁夕来看你了!
梁夕闭上眼,长跪坟前,她把那些无法向陈生说出的话,全都心念了一遍。
陈生看着此时的梁夕,恍然间,回到了倾盆大雨那天,一个小姑娘独站在大雨中,全身都湿透了,也纹丝不动,眼神绝望地死守那堆废墟。
陈生当时就是被她身上那种,即使被全世界遗弃,身处黑暗中,她也依旧坚守的那份执着所触动。
他此时又看见了。
梁夕睁开眼,拜,一叩、复拜,再叩、再拜,三叩。靠着那三炷香,插上。
梁夕转过身,“陈生,你过来,我们再给周……”梁夕愣了片刻,“给你爸妈他们,拜一拜吧。”
陈生盯着她的眼睛,出神没动,隔了一会儿,眼神才清醒,“好。”
陈生明白的,那也是他希望的,梁夕都帮他说了,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陈生站起来,从她身后绕了一圈,再抽出六根香,走过来。
梁夕往右边移了移,把左边的位置腾出来给陈生。
他左,她右,对了!
陈生的心被戳得更深了,他看懂了。双膝跪下,弯腰借火,点燃,起腰看着梁夕,递过去三根。
梁夕也看着他,陈生的手有些发抖,被梁夕按住了。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属于自己的生命意义。
这何尝不是彼此的一种成全!
一叩首,拜——
至此今生,有幸遇见!
再叩首,拜——
不离不弃,誓死相随!
三叩首,拜——
起腰,两人转过头,看着彼此,两人眼里都有些湿润。
梁夕此举,无疑在他的心上,一戳到底!
陈生再也控制不住了,陈生伸手的时候,梁夕也敞开怀抱,稳稳地接住他。
“夕夕,谢谢。”
回应他的是,梁夕更用力的拥抱。
梁夕牵着陈生,从小道中出来之后,转身对着陈生说:“我们要不要再上去看看夕阳?”
陈生点头,“好。我们上去,去看看烈士般的夕阳。”
梁夕嗯了一声,牵着他往上走。
山顶上,他们走到早上的背面。
梁夕看着远处的景色,夕阳染红了山河万里,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恍惚。说出了那句,“山河一声令,肝胆两昆仑。”
此话一出,陈生转头盯着她。
这句话,他听过。
那时候,他在特战队,问全体刚进来的新队员,为什么来当兵,当时肖亦回答就是这两句话,陈生印象深刻,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陈生问:“夕夕,这两句话,你是听谁说的吗?”
梁夕疑惑,“不是,这是我的心里话。”
原来,这是她说的。
陈生心里一颤,他意识到梁夕在他心里,越扎越深了,对她的情意,疯狂蔓延着。
梁夕说:“陈生,我找到了。”
陈生说:“找到什么了?”
“我生命的意义。”梁夕看着远方,深沉地吐出这句,“不是被动、不是一切消极,而是我的心之所愿。”
陈生这次猜不出了。
梁夕转头问他,“陈生,你喜欢太阳,还是月亮?”
“我吗?我想想啊!”陈生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一会,其实他早有答案。
梁夕微笑朝他点点头。
“我比较喜欢月亮。夕夕,我喜欢月亮。”夕夕,我喜欢你。
“好嘛,我更喜欢太阳。”梁夕眼睛闪光般地看着他笑。
陈生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他还记得早上她说的话。
陈生想起了他的假期,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