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叫了半天门都没人开。还是邻居告诉他,他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刘茂啐了一口,“呸!恁个懒婆娘,三天两头回娘家,要你做甚!”
邻居见他喝得醉醺醺,也不多话,急忙插了门。
刘茂摸出钥匙,晃晃悠悠打开门,还没摸到堂屋,忽听耳边传来一阵狗吠声。
“汪汪汪!汪汪汪!”
刘茂四下张望,到处黑黢黢的,哪有半点狗影,便脱下一只鞋子,举在手里,比划着要打狗。
果然那狗被吓住了,不再叫唤。
刘茂又要进屋,里屋的灯忽然亮了。且还从窗纸上映出一道女子倩影。
刘茂还以为是妻子在家,却突发现那女子身形十分袅娜,绝不可能是他家日日操劳的黄脸婆。刘茂不由咽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道:“敢问屋里是什么人?”
“好个狠心的贼,这么快便不认识奴家了吗?”语调柔媚入骨,听的刘茂身子都酥了半边。
刘茂眨眨眼,难不成是他窑子里的相好找来了?可他最近手头紧,并不曾去过窑子,更不曾睡过这等样的粉头。
或许是哪个年轻新寡的小娘子看上了自己主动送上门?刘茂正想入非非,耳边却又响起了狗吠声。
且狗吠声一起,那女子剪影便是一抖,整个人影都淡了几分。
刘茂还当女子怕狗,厉声呵斥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小畜生!再乱叫,信不信爷宰了你吃肉?”
于是,狗吠声低了下去。
刘茂再看那女子,身形竟平白瘦小了许多,还当她受惊,慌忙安抚道:“小娘子莫怕!不过一只野狗!”转念一想,又兴冲冲搓搓手道,“小娘子若当真害怕,就让爷搂着你,便不怕了!”说着就要扑进屋去。
哪知此时,那一直如娇花照水的女子忽然脑袋上凭空长出两只大角,一张脸变得如水缸般大,双手在窗纸上撕拉乱抓,眨眼儿变成了一个急欲逃出牢笼,择人而噬的恶鬼。
口中还呜呜有声,“刘茂你还我命来!刘茂你害得我好惨!犬儿犬儿快咬死他。”
仿佛是得了指令,一条巨大的犬形黑影,直扑刘茂面门。
“啊!”刘茂的尖叫声刺破夜空,震得埋伏在周遭的书生们都瞬间失聪。
尤其是窗户内的举着纸人唱傀儡戏的书生,吓得手一抖,恶鬼好险栽了个跟头。
就连那牵狗的书生放狗的动作都慢了一步。
却恰好给了刘茂逃跑的机会。
刘茂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冲到院门口,就要夺门而出,却发现院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刘茂还当是恶鬼作祟,欲哭无泪,整个身子贴在门板上,扭头和身后鬼影、狗影打商量道:“贾氏、贾氏,是你吧?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的人并不是我!分明是你,分明是你自己和畜生通奸,杀你的是官府,是朝廷给你定的罪。”
近来坊间都在流传奸犬杀夫案,刘茂身为里正,又怎么会没听说过?他更是没少添油加醋,在外言说贾氏的不是,且言辞粗鄙,非要把贾氏形容成一个人尽可夫的□□不可。
夜路走得多了难免撞鬼,他近日荤话说多了,引得贾氏鬼魂前来报复也实属正常,故而不打自招道。
“刘茂恶贼!难道不是你给我下的□□吗?你就不曾逼迫我吗?”女鬼尖声道。
刘茂见鬼影和狗影暂时都未上前,以为还能打商量,急忙找补道:“那晚是我给你下了□□不错,我也曾逼你跟我欢好,但,但你不是宁死不从吗?我,我到底没有和你上床啊,杀你丈夫的人也不是我呀!”
刘茂想了想又道:“实在是你自己饥渴难耐——”语声戛然而止。
他近来胡说习惯了,一时嘴瓢,又说起了难听话,眼角余光觑见那女鬼身影陡然僵住,知道自己闯了祸,干脆绕过大门,想要翻墙出去。
刘茂才挣扎着骑上墙头,就齐刷刷对上了一整排扒着墙头看热闹的书生和邻居们。
本来是只有书生埋伏在周围,想抓现行的。后面刘茂叫声实在凄惨,便引来了四邻围观。
于是,偷听壁脚的队伍就变得十分壮观。
刘茂和众人走了个脸对脸,愣住了,再一扭头,里屋窗户已然打开,站在窗边的根本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一个形容颇为俊俏的年轻书生。
至于那狗影,却是一位黄衫少年拿着竹竿挑举着一个巨大的黑口袋,迎风舞动。
刘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起适才自己所言所行都被这些人看了去,双眼一翻,跌下墙来的。
书生们却不吃他这苦肉计,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要押去见官。
刘茂的妻子恰在这时赶了回来,原来她是借口回娘家,实则去了旁人家浆洗衣裳,好贴补家用。此时乍见丈夫被人抓走,扑上去哭求。
书生们被一个看去有五六十岁的妇人拦住,面面相觑。
还是那年轻书生上前欲搀扶起妇人。
哪知刚碰到她的手臂,妇人就疼得缩了回去。
书生眼尖,一眼看见妇人短了半截的衣袖底下,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看这妇人形容,说是刘茂老娘都有人相信。想那刘茂乃里正儿子,应不可能娶个比自己大上十来岁的妻子。那这妇人显得如此老迈,应该是日子过得太过艰苦所致。再加上这满手臂的伤痕,“他还打你?”书生合理推测道。
妇人却只摇头不语。
还是邻居看不过去,开口道:“怎么不打?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还不许大娘子哭出声!只是打人那般大的动静,邻居们哪能不知道?不过因为他是里正,大家不好多说罢了。”
众人闻言,愈发对刘茂怒目而视。有些家境贫寒的书生看看妇人那双被水泡得浮肿泛白几乎变形的手,触动心事,纷纷上前不约而同踹了刘茂几脚。
刘茂痛得嗷嗷大叫。
妇人还要拦阻,书生却道:“让他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他这般行止,定不是做不成里正了。且我适才藏在你家中,也知你为何此时还在外奔波。”书生说话并未避人。
妇人却已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