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延年,脸上做出无比震惊模样,心底却冷笑连连。
赵璃还当他把后宫当自家后花园,和钱太后鬼混的事情,无一人知晓。哼,赵旭斗胆包天,敢这般胡作非为,还不是子肖其父,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旭以为他与那群狐朋狗友一同在燕园鬼混,大家都做了丑事,谁都不干净,一旦掀出来都讨不得好,就自然都能守口如瓶。
却不知道,还有死人呢!
他李延年的独子李鹤,赵旭从前的至交好友,死了呢!死在了赵旭划龙舟的船桨之下!
儿啊,爹爹今日就要替你报仇!李延年在心底咆哮!
赵璃虽听不见李延年的心声,却能听得到谢阿巧的控诉,闻言,心脏都像突然被人攥紧了,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只听夫人说了,唯恐赵旭在牢里生活不便,安排了靠得住的人去伺候他。赵璃为了“避嫌”,便没有过问。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夫人这所谓靠得住的人中竟还有赵旭的女人!还是来路不明的女人!
赵夫人:我冤呀!小子们哪有侍婢贴心?我不过给他送了个暖床丫鬟,我怎么知道这丫鬟是个良民呢?便是个良民又如何?能伺候我儿,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安静待着的新任京兆尹冉杰看着赵璃眉头紧锁,摇摇欲坠模样,忽然也站起身,缓缓开口道:“不知姑娘所言妹妹,是否名唤谢阿好?”
谢阿巧惊喜扭头,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民女妹妹。敢问这位大人是?”
“本官乃京兆尹。”冉杰道。
女子面色陡然一僵,就要脱口而出的感谢话语,就这样梗在了嗓子眼。
冉杰却像是没发现女子表情变化,径直道:“说来也巧,不久前有御史参奏赵旭在京兆府坐牢期间享乐无度,视大牢如无物。本官虽然新任,却不能不对京兆府的名声负责。便查了查。赵旭的单人牢房内确实还有一名叫谢阿好的女囚,却是因为偷盗入狱。”
“不可能。阿好绝不是小偷。再说,那赵旭既是住的单人牢房,阿好一个年轻女子,哪怕被抓进牢房,又为何却与他混住?”谢阿巧立时反驳道。
冉杰难得赞许地看了谢阿巧一眼,“不错。本官也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便借口要将那谢阿好换牢房关押,单提她审讯。哪知竟不能行。”说着,摇头苦笑。
“为何不行?”申屠景问道。
“圣上明鉴。待微臣要提审谢阿好时,这才知道原来告她偷盗的案子是误告,早就撤了案,只是可惜这小女子却被独自落在了牢房里。微臣不仅不能讯问,可不还得给她赔礼道歉,赶紧恭送她出去嘛!”冉杰说得轻飘飘的,可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讽刺意味。
“岂有此理!”孟景见那谢阿巧又要说话,恐怕她情急惹祸,急忙抢先开口道。
旁的举子见孟景又插话,想起他上一次说话就获得了申屠景的赞许,这般在御前露脸的机会,谁又舍得错过?
何况,之前右都御史钱越说的什么司寇孝谋杀仲孙安,赵旭逼卖马氏并冒名广选秀女的事情实在牵连太广,他们不知情,不敢也不能胡乱插嘴。
而谢阿好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被冤枉入狱的事情,可大可小,既和赵旭选秀一案有牵扯却又是单独的一桩案子,方便举子们就事论事。哪怕他们对朝廷大事并不了解,可是大业律却个个烂熟于心,或多或少总能说出几点道理。故而,众多举子们哪怕想到此刻发言可能会惹得赵璃不快,却也顾不上了,一个个开口道。
“这定是有人使的手脚。”说这话的人,倒算精明。一语双关,既露了脸还不得罪人,更不至于因为后面有什么翻转而自打嘴巴。
“赵旭身为朝廷命官,若与谢姑娘无干,早在谢姑娘一介弱女子被诬陷入狱,关进他的牢房时,他就应该声明。”相比较而言,这人就是个实心眼子,直接点名了赵旭有过错。
……
众人你言我语,嘈嘈切切错杂弹,一时间比起百官议政还要热闹。
“京兆尹大人既然已知有冤情,不知后续又是如何处理的?”也有官宦之家的举子十分上道,见众人渐有说车轱辘话的趋势,巧妙地又把话题引回了冉杰身上。
冉杰见申屠景一副由他施为模样,大方接过话茬道:“既然如此,本官少不得亲自给谢阿好姑娘赔礼道歉。只是说来这谢阿好姑娘倒挺古怪,第一次见本官的时候就自称娘娘,还自言乃江南人士,是跟着朝廷选秀的官员进的京城,在燕园被宠幸,钦封的丽美人。本官不才,却也祖居京城。莫说圣上没有宫妃,便是先帝等,也只有一位丽美人,却绝不叫什么谢阿好,也不是江南人士,更不可能才十四五岁。”
先帝时的丽美人乃计大家嫡女计情,大业皇朝立国至今,钦命册封的有且只有这一位丽美人!而计情今年至少也得有三十岁了。
冉杰慢条斯理介绍着谢阿好的身份来历,直接就佐证了牛二和谢阿巧所言,可算是一举把赵旭钉得死透透的。
“而且她并不知自己待的地方是京兆府大牢,还只当她是在伴驾玩耍。因为她当初进大牢时是被蒙了眼带进去的,而赵旭所在的单人牢房更是装潢的金碧辉煌,和谢阿好以为的牢房半点也不像。”冉杰说起京兆府的顽疾,就跟揭别人伤疤似的,云淡风轻。
却愈发显得的赵璃手眼通天,目无法纪,竟能把堂堂京兆府大牢摆布成自家后院,使唤起京兆府上下官吏比京兆尹还如臂使指。
“本官斗胆,见那谢阿巧姑娘那般信誓旦旦,又唯恐是——”冉杰说着别有深意望了申屠景一眼,暗示谢阿好是他在外面养的美人,又急忙躬身告罪,“是臣愚昧。却已然把谢阿好姑娘带来了,就是想让她一睹圣颜,也好认一认。”
冉杰话音落下,就有几人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红光满面的公子说笑着走了进来。
那华服公子不是赵旭是谁?
“旭儿,你怎的在此?”赵璃劈头问道。
赵旭被问得一愣,“不是父亲为儿子求情,圣上已然原谅了我吗?”
“小赵大人,见了圣上如何不行礼?”冉杰突然提醒道。
适才还满心欢喜,庆幸自己终于从牢里脱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