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躲在家中,见那空中异色全都不敢出来,只有村长伸着脖子张望了许久,见他们扶着彼此,忙让他们进屋。
村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可杀死那妖怪了?”
几人疗伤的疗伤,云萝咬着唇道:“我们法力不济,未能亲手杀死那妖怪。”
一同窝在屋中的村民对视,突然有人哭出来:“什么仙门!还不是什么法子也没有,我的孩子啊——”
云萝一句话哏在喉头:“您先别急,我们师叔正在杀妖,她一会儿就会过来的......”
“无非和之前那些道士一样,杀了一两只,过几日又有了!”
“你们一来我就想问了,怎么都是些年轻人,到底有没有资历!”
被这些红了眼失了理智的村民一再诘问,云萝到底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委屈愤怒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师弟是个暴脾气,拦在她面前,开口就骂他们怎么说话的,气得暴跳如雷。
阴坡深处,蛇妖并没有走,它游开几丈远后又扭过脑袋折返了回去,灵巧地顺着树干向上,攀在了树枝上。
浓重的瘴雾竟没有对它造成影响,金色的竖瞳收缩,定定看着妖鬼前的那道惊鸿之影。
浮光应声而动,万翎双手成法印,祭出一件形如玉壶的宝器,光芒十丈,照亮了她淡然慈悲的眉眼。
渡劫境界的实力可怖至此,即使面对这样一个百年难见的妖鬼,她也不算费力,持剑飞身而出,短短数息之间就取了它的精魄,装进了玉壶中。
饿伥妖鬼的尸体轰然倒地,方圆十里内的树木全然枯死,整个阴坡都没了一点绿意。
支撑着蛇妖身体的树枝也干枯了,咔擦一声断裂,猝不及防,他啪嗒一下掉下去,摔落在枯草中。
在村长家中,对峙依然没停。
“你们所有仙人都说杀了几只就好了,可那东西它会复活啊!没完没了,你让我们上哪儿诉苦!谁来还我汉子公道!”
云萝应道:“诸位的苦衷我们都理解,这次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们才走。”
“若真能查出,为何你们空手而归?还是让你门派派些能人过来吧!”
话音刚落,屋门震了两下。
刚才还嗓门大的村民战战兢兢,一脸惊惧。
很是剧烈的嘎吱作响,那门不堪重负,门板直直地向内躺下来,砸起一地的灰尘。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过去,门口站了一个出尘飘逸的仙子,月华裙摆五色流萤,她的脸背对着月光,看不清神色,只有手中的浮光长剑正泛着流光。
“对不住。我来寻我门派的弟子。”
万翎开口,冷意若能化成实质,定能将这屋中化作冰天雪地。
竟对她门派弟子如此讥讽,万翎十分不悦。
她想了想,又说:“村长可在?”
从人群中哆哆嗦嗦地探出一个苍老的面容,拨开人群,拄着拐杖走出。
“正是小老儿我。”
万翎颔首,看他畏惧之色,已经在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你随我来。”
屏退了其余人,几人走出,天际已经散了不详的红雾,唯余月光清冷,照在枯死的田野与山坡之上,萧条不已。
妖鬼死,魂灵中的怨气与恨意已将这里所有的绿意都吞没了。
村长眼看地中几近腐烂的菜叶和枯死的山坡,不可置信地张大了浑浊的眼。
“村中数十年前究竟发生何事?”万翎问他。
悚然回首,这年迈的老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怔然地望着万翎,又好像目中空空,越过了万翎,越过了那些苦难的岁月。
约摸是七八十年前,人间有一场大灾祸,各地民不聊生。在莫陈村这里,就是饥荒,一连数年的饥荒。
饿殍遍地,易子而食,人间炼狱,大抵不过形容。
但吃了那些白肉后的人,过了不久就染上了一种怪病,同疫病一样向其他人传播开去。
当时的村长不得不下令,将那些染病的人赶去了阴坡的山洞之中,封死了洞口。
在饥荒结束后,好景不长,阴坡怪事连出,寻来的术士一语道破是亡魂作祟,便做了阵法,困死那些亡魂,才消停了这数十年。
这村里知晓阴坡隐秘的,如今也只剩下村长一人了。他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的事依然是那次灾祸的延续,直至今日才迎来终结。
那些亡魂纠缠在一起,渐渐壮大,最终得了化妖的契机,才有此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