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相很淡定。 云淡风轻的姿态,一度让雪文柏有些坐立难安,总觉得对方还有后手。 可这小小的包厢之内,却又根本无法藏人。 若说雪家他最害怕的人是谁,那便只有这位残缺的侄子了。 对方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心性之坚韧,谋算之深沉,纵使他这个多活了二十年的叔父,也觉得恐怖如斯。 甚至,若不是雪无相的起点太低,又童年遭创,如今对方的地位绝不亚于洛城四少之首的陆佑明。 “瞧你说的,你可是我的好侄子,让你体面的死去,不过是二叔一句话,这点忙,二叔还是愿意帮的。” 雪文柏端起香茗,一饮而尽,自斟自酌的笑着:“只是,二叔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把雪家交给你?”雪无相似笑非笑的问道。 “是的,把雪家交给我!”雪文柏面色微凝,正色道:“为表诚意,我可以让我大哥,安享晚年!” “二叔,”雪无相为自己添了一杯香茗,低眸浅笑道:“我其实很疑惑,你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杯壁,雪无相轻叹道:“这雪家,是你的,还是我的,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未来能达到何等高度。” “我活着,雪家可再上一层,届时,你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 “难不成你已经愚蠢到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地步?” “你懂什么?!”雪文柏蓦然起身,目光阴戾的俯瞰着对方:“这雪家,本就应该是我的才对!” “你父亲是个什么德行,你应该比我清楚!论智谋,他不如我,论经商,他更不如我,他凭什么坐到现在的位置上?” “就凭他命好,比我早出来几年?去踏马的命数,老子就要让老不死的知道,我坐在他儿子的位置上,会比他儿子做的更好!!” 雪文柏双目猩红,神色癫狂,完全被雪无相的规劝破了防。 他双拳紧攥,握的咯咯作响,看向雪无相的眼神,逐渐流露出杀机。 “看来,你确实很蠢。” 雪无相轻叹着摇了摇头,面色复杂的抬眸望着自己这位二叔:“二叔,你知道吗?有时候太聪明,并非好事。” “侄儿记忆超群,看过三遍的事物,便永久刻印在脑海中,经历过一次的事情,就终生难忘。”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我陷害戚无双的时候,不知情的你提着刀追了他两条街,浑身上下沐浴着鲜血,差点死在街口。当时我很愧疚,因为我知道,你是真心疼爱我的。” “再往前数,我七岁那年于洛河野泳,差点淹死在水浪区,也是你不顾生死,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我叔侄,本应强强联手,将雪家带到从未踏足过的高度,可为何……会行至于此呢?” 面对雪无相的真诚流露,雪文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怒火。 他俯身,砰的一声趴在茶桌上,双目凝视着对方,沉声道:“侄儿,二叔别无选择,既然走了这条路,便只能走到底。” “你很优秀,是雪家的天才,我也不想杀你!但你太优秀了!你不死,二叔睡不着,你不死,二叔连一顿饭,都不敢坦然的吃啊!” “嗬~明白了。”雪无相轻轻抬眸,直视着雪文柏那双复杂的眼眸,轻声浅笑道:“原来,二叔竟如此怕我。” “是!我怕!你活着,我一天都睡不安稳,我怕你东山再起,我怕你重新执掌雪家,我怕到那个时候,我连一条活路都没有。” 锵~ 雪文柏目光阴戾,漠然的拔出腰间短匕,丢在了桌面上:“好侄子,就冲你刚才那番话,二叔不要条件了,免费送你一个体面。” 看着眼前闪烁着寒芒的短匕,雪无相淡然自若的将其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着。 清秀的眸子低垂着,他忽然轻笑道:“二叔,就在刚才,我想明白了。” “我明白,为何我们叔侄,会走到这一步。” “你在说什么?”雪文柏不耐烦的蹙眉淡喝道。 “因为我心太软了。” “我不该对你太客气,不该对你心存幻想。” “这些年,我收敛锋芒,隐居幕后,将更多产业交由家里人,却给了你们我江郎才尽,黔驴技穷的错觉,对么?” 雪无相轻轻抚摸着光滑的刀身,清眸微抬,直视着雪文柏那逐渐有些不安的眼神:“二叔,我说你蠢,不是你选择了这条路,而是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生出这个念头。” “你总说我父亲没本事,可你知道,他远比你想的更有心机吗?若不是我数次帮你掩护,你的命,早没了。”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雪文柏惶恐的咽了口唾沫,厉声喝道:“你若不愿死,二叔不介意帮你一把,雪无相,别挑战我的耐心!” “嗬~”雪无相嗤笑一声,默然道:“二叔,你的路,已经到此为止了。” 话音落下,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雪文柏蓦然转身,目光骇然的看向大厅方向,却见原本属于他的护卫,竟然发起了内讧。 只一瞬间,至少有半数护卫突然发难,将其他护卫,全部解决。 下一秒,活着的护卫,面无表情的收刀而立,站在门口,为雪无相护法。 而另一人则脱掉鞋子,走入包厢半跪了下来:“少主,所有残党,已全部诛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无相,你究竟做了什么?!!”雪文柏连连后退,看向自己侄儿的目光,充满了骇然惊惧! “显而易见,不是么?”雪无相端起香茗,品尝着回道:“我只是将计就计,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