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怎么还在外头剪花枝?”流朱从屋中端了盆水出来,见浣碧手里拿着剪子站在阴凉地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剪树枝,不解上前道“小主之前交代沏好的枫露茶端进去,你大热天的不再屋里头伺候,干嘛跑到外头晒太阳去?”
“哦,我剪花枝呢——”浣碧刚刚在发呆,被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神道“你瞧,这是内务府不久前刚送来的盆栽,养的极好,我一见到它们,便想起之前小主养伤那段时日里开败的花儿,这两厢对比,才知晓什么叫皇恩圣宠。”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流朱顺着她的目光瞅了瞅,大大咧咧“宫里的奴才哪个不是这样?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啊?”
“哎呀——”浣碧心里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正冒着泡,自然不想与旁人说道,小意推了把流朱“我知道归知道,但不高兴还是不高兴,你是没见之前我去内务府拿东西的时候遭到的白眼,我现下看看着些个盆栽,解气!”
“行行行,你看着解气吧,那我先去给小主端茶水了?你一会自己进来。”
“知道了——快去吧,”浣碧催促一句“别让小主等急了。”
“......”
"浣碧姐姐,这大日头下的,你怎么在这剪树枝呢?"
还没安静一会,身边又有声音传来,浣碧有些没耐心地转过身,见是熟人,面色一缓“小登子?怎么是你?”
“小主之前说想吃马蹄糕,我就去内务府拿了些回来,正巧见着浣碧姐姐。”小登子手里还有食盒,面上笑容憨厚,夺过浣碧受了的剪子“姐姐皮肤白,小心在外头晒黑了,还是我来帮你剪吧。”
“你说我......皮肤白?”
“那当然,姐姐不仅皮肤白,五官也好看,特别是眉眼处,与小主多有相似。这许就是奴婢似主吧?听说浣碧姐姐和流朱姐姐都是小主身边一起长大的人儿,想来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流朱姐姐活泼开朗些,不如浣碧姐姐性子沉静,倒不大像小主。”小登子挠挠头,一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模样,平添几分可信度。
“好你个小登子!”浣碧俏脸一红,嘴角上扬又被强行压下去,指着人娇骂道“原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如今熟识了,倒是露出这油嘴滑舌的尾巴来!”
“真是冤枉啊,”小登子连连叫屈,拱手讨饶“分明是姐姐好看,今儿去厨房拿膳食的时候,那个做张师傅徒弟的小桂子还找我塞了东西要浣碧姐姐的喜好,说是新学了点心想给姐姐尝尝呢。”
“真的?你,你没给吧?”
“当然没给,浣碧姐姐是什么人,跟着小主一瞧便是有前程的,那个小桂子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小登子说话时还加了些肢体神态,格外诚恳“姐姐快去里屋忙吧,正好帮我把给小主的马蹄糕带进去,这些粗活给我干就成。”
“这——”
“哎呀姐姐快些去吧,皇上好像说一会儿会过来,若是留了点心,还望姐姐分些给我。”
“你还真是个嘴馋的,那多谢你了,放心,真留了点心,都是你的,保证你吃的饱。”
“那就多谢浣碧姐姐了,哦,方才看还有木薯粉,我也顺道拿来了,可以给小主做宵夜吃。”
“你想到倒是周到,放心,少不了你那份。”浣碧没想那么多,接过食盒转身欲走。
“对了浣碧姐姐,你对我那么好,之前有什么好吃食都给我留一份,我这人糙不识几个字,却也知晓什么叫......水滴之恩要,要报?”
“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啦,你说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之前得了一盒上好的香粉,粉质细腻好闻,香气也长久,我用不着,便想着来送给姐姐。”浣碧打开小盒子嗅了嗅,味道清远香甜,粉质也细腻,包装虽简陋难看,却也不失为上等货,也就收了,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确实是个好东西,怎么,你流朱姐姐待你也不错,你怎么不给她?”
“这不是先碰见姐姐你了么?就这么一盒,待下次有好东西了,我再送给流朱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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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粉,确认是送出去了么?”
“是真真的,小登子与我保证了,他亲自见那浣碧将东西揣进袖子里的,小主你放一百个心吧。”音袖压低嗓音,端了盏茶水给曹贵人“只是奴婢不懂,小主这么做,那个浣碧就真的会上钩么?这未免也,也太不......”
“你懂什么?就是要不确定才好,那样即便出了什么事,也翻不出我们。”曹琴默揉着太阳穴“那个浣碧你又不是没见过,眼角眉梢的一股子劲儿,与这些年来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宫女们有什么区别?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若实在不行......”曹琴默压着手中褶皱的帕子,眼中挣扎着各种情绪“我们不是还有备选的方案么。”
“可,可这未免也太让公主受罪了!”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吼出这句话,曹琴默似乎一下泄了气软下身体“若真能让温宜回到我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况且我翻了医术又多查问过哺乳幼儿的妇人,只摄入丁点,是不会对温宜有任何妨碍的。”
似乎不愿意继续说这个,曹琴默避过头谈起了其他“对了,瑶嫔那边,我父亲的事......”
“小主安心,瑶嫔娘娘那边从不回咱们的消息,倒是小主家里传来口信,说老爷被任了知县,不日就要出发去外地。”
“知县?知县好啊,知县大小也是个官,是官身,就有盼头。”曹琴默捂着胸口呼出长气“对了,瑶嫔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可有说要我做些什么?”
音袖摇头,“瑶嫔娘娘没说,可小主您忘了,您弟弟来信时不是说了么,他已经拜在学院姚崇远的门下,和夏家长子互称师兄弟,只要中了进士,便会从基层安排进户部门下。”
“......”
天地君亲师,入了一党同门,那关系可谓是绑的牢牢的了,全家被系在一根蚂蚱线,哪有容她退步的道理?
曹琴默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