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敛下眼眸,他撩起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徐徐替柳念青添了茶。
他启言,“当年萧明台谋反,害了祝家和侯府。我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自然是要萧家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
“他们欺辱你,害你从云端坠落深受苦难,血海深仇我一日都忘不掉。”
柳念青默然无言,西川又说:“你嫁给了萧知临,莫不是想站在他那边,扶持他登上皇位吧?”
他见她依旧不说话,“我知道太子或许是个明君,但他是萧明台的的儿子,是我们的仇人。”
“到时候,你千万不能心软。”
柳念青沉默点了点头,这是西川对她的告诫,她不该心软,她千万不能心软。
她问他:“你想怎么做?”
西川望着树上泛黄的玉兰,“不用我们做,景王会去做,兄弟阋墙,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那最后呢?”柳念青问。
西川想得很好,可就算兄弟阋墙,萧明台又不止这两个儿子。没了他们,还有其他皇子,这天下还是他萧家的。
西川的话像是蛊惑,“萧以文不是回来了吗?”
柳念青手心不由攥着茶杯,她面色古怪,“他真的是明安太子的幼子。”
祝清月是东宫的太傅,祝卿玉从前在东宫见过萧以文。
昨日那人在烟云阁外撒泼的德行,真的一点都不像明安太子。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当了皇帝,真能是一代明君吗。
西川满不在乎地饮了口茶,他神色如常,“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柳念青倒吸一口凉气,她才恍然大悟,“你竟想要摄政。”
西川想要这天下改朝换代,他不在乎萧以文究竟是萧以文,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掩人耳目的傀儡。若余然真的登上了皇位,那这天下岂不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西川看着柳念青挑了挑眉,他心里所想,果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那年自己从白石洲苟且偷生,他便明白世间没有权势做不成的事。静安侯府忠心耿耿,保边境无虞十多年,最后还不是兔死狗烹。
父亲也太天真了,他以为投效萧明台就能保住全家,以为自己装病就能保住儿子。
最后,没病的父亲病死了,儿子也被逼战死沙场。
母亲也自尽了。
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离他而去了。
白松玉一无所有了…
西川指尖轻触自己的脸庞,上面传来人皮|面具的柔软。他贪恋地看着眼前人如初的容颜,愣愣地说:“若是一切能回到从前,那该有多好。”
柳念青重复着这二字,“从前....”
她轻晃脑袋收敛了神色,眼底晦暗不明,“先生此路漫长艰辛...我盼望着先生事成。”
祝卿玉想起了,父亲那日将她推入密道前说,为人臣子,他走不了。
十六岁的她手里握着东宫的暗卫的令牌,父亲将一切希望压在自己身上,他殷切希望自己能为明安太子翻案,洗刷他身上谋逆的罪名。
若是真的萧以文,父亲说不定会愿意如此。
可惜...那人是假的。
柳念青与西川对坐无言,灰炉上的雾气氤氲。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投射下来,在茶案上印满了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明暗之间似乎有一条线。
“咚咚——”有人在敲木门。
太子身边的梧桐探出头来,她有些怯怯地看向二人,““先生,殿下请您去承乾殿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