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公婆奉茶请安是今天的必备流程,不过显然,刘信这个庶子在侯府也并不受重视,侯爷和夫人只和她敷衍了几句空话就让聂欢退下了,夫人虽是没说什么,但是她的眼神让聂欢觉得奇怪,不知为何,她竟从中感受到一丝怜悯。
聂欢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忽视也好,同情也好,总归是对她的人生没有丝毫影响。
况且今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聂府给她的陪嫁里有几间铺子,聂欢粗略地过了一遍,觉得还是成衣坊比较方便打理,方才她已和婆婆知会过,这间成衣坊并不算大,再加上是聂欢自己陪嫁里的产业,所以她很顺利地就得到了侯爷和夫人的许可。
虽然穿越到这个年代,女性出去工作的事不多见,但聂欢总觉得得手里没钱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先前做聂二小姐时的月钱大多都拿来打点下人了,并不剩下多少,聂欢也不指望能在侯府的月钱里省下些什么,所以她现在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穷光蛋,手里能用的就只剩下一些少得可怜的碎银。
至于陪嫁,那是她的老底,不能随便动。刘信这样待她,忍一日两日不是问题,但若是要她和刘信就这样过一辈子,聂欢觉得自己是活不到寿终正寝了,所以她下定决心,迟早得想个办法离开这个破地方,不过毕竟候府不是个好对付的,哪怕刘信只是个庶子,和商户女和离这件事传出去也会有损侯府的声誉,保不齐他们之后会不会给她使绊子,所以得早做准备才行。
“小姐,就是这儿了。”
这家成衣坊着实是不起眼,缩在一条小街的角落,门面也只能勉强称得上是尚能入眼,就连牌匾上嵌着的金漆都已脱落了大半,看着实在不像是财大气粗的聂家名下的产业,也不知道她的那些长辈们是怎么“煞费苦心”地给她挑了这么个陪嫁铺子。
聂欢抬眼望去,只见牌匾上“倚南窗”三个字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的金光。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这名字起得倒是有几分潇酒的意思在。聂欢笑了笑,带着颦烟迈步走了进去。
趁着颦烟和伙计接洽的空当,聂欢也观察着店里的货品和陈设,她踱步到货台前,捻起一匹天蓝色的碧云绢细细端详,薄可透指,轻若流云,料子倒是极好的,不过京城里卖好料子的店多了去了,成衣坊又开在这个犄角旮旯,拿什么和人家竞争?况且这个地界,周围能用得起这种绢布的人家想必是屈指可数。
看起来倚南窗经营不善,问题就出在这里。此时正是初秋,天气凉爽怡人,可大中午的店里竟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就只有三两个伙计站着闲聊,看得出来生意是相当冷清,也难怪店面会这样破败了。
“二小姐,我们掌柜的今早外出办事,看这时辰应当是快回了,还请二小姐跟我到后面的茶室稍等片刻。”伙计的态度倒是客客气气的,躬身带着聂欢向通往后院的一扇小门走去。门一打开,聂欢便忍不住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倚南窗的店面虽说是有些破败,后院却是别有洞天,小花圃里栽满了各色鲜花,繁艳却不显突兀,能看出精心打理的痕迹。一泊小小的湖水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波光,和一旁的假山相映成趣,最显眼的还是那一株桂花树,几乎要比屋子还高,馥郁浓香,一朵朵小小的黄花夹在碧绿宽大的叶间,随着风的轻拂不时落下几朵,院里的景色无一不在彰示这院落的小而精致。
如果说后院只能看出这里的主人有几分讲究,那么茶室就可以说是尽显奢靡了,桌上的茶具和墙边挂着的字画无一不是价值不菲,搭配得也十分协调,能看出主人的品味极佳。
聂欢开始对这个掌柜越发好奇,店里生意做成这样还能有闲钱闲心装饰屋子,或者说是明明有钱却不愿意去打理店面,这人到底是和钱有多大的仇啊。
一盏茶还没喝完,外面就传来满含着不情愿的声音,“真是的,我正睡美容觉呢,那什么二小姐你们招待就是了,反正这破店也没什么生意好谈的……”
聂欢歪了歪头,支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也不知二小姐的听觉是不是异于常人,她甚至清楚地听到刚刚给她们带路的伙计压低了声音叫苦道:“我的祖宗诶,您可小点声儿,那位正坐后院喝茶呢,我和她说您出去办事了,您可千万千万别说漏了嘴。”
聂欢:“……”大哥我耳朵还没聋呢,你声音是小的很,但就你们掌柜刚刚的那一嗓子,估计这方圆五里的街坊邻居们都该知道他这一早上不在店里是睡美容觉去了。
不过初次见面,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聂欢撇了撇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淡定地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等着人来。
门本就未关,只见一双绣着金线的尖头靴先踏了进来,然后是略显骚包的绀紫云锦暗绣竹纹的衣角,看上去便非凡品的双蝶佩,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俊朗的眉眼间有几分轻浮随性,脸上挂着恰到好处不失礼节的微笑,如果不是刚刚听到了他的话,聂欢几乎要以为这是哪里来的翩翩公子了。
来人向聂欢作了个揖,“不知聂二小姐今儿个来,所为何事?”
聂欢露出一个职业假笑,“掌柜贵姓?”
男人伸手整理了一下他那明明已经堪称完美的头发,道:“免贵姓周。”说着提起一边的衣角,侧身在聂欢对面落座。
“周掌柜。”,聂欢重新给自己沏了杯茶,却也不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杯壁,“想必你也知道,倚南窗的地契上现在写的是我的名字,东家来关心一下名下的铺子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就我今日看来,最近的生意似乎是不大景气啊。”
周倚江闻言笑了笑,原本就精致得有些女气的脸上现在更是莫名显出几分风情来,“二小姐,我们的生意是不太兴隆,但也没什么亏损,原本老太太管我们这间铺子的时候,也都不曾过问什么。”
好家伙,还嫌她管的多了,拿聂老太太来压她。聂欢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周倚江上挑的眼睛,道:“老太太手头宽裕,自然不在意一间铺子赚钱与否,可我不一样。”
“你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穷,我需要钱。”
周倚江沉默了,他似乎很难理解堂堂聂家的小姐会说出自己没钱这样的话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