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你们快进屋,我给你们倒水。”阿姨拿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招呼两个人进屋。
李秀梅将人引到堂屋。
原净状似无意地问:“刚才进你家的那人是?”
李秀梅说道:“前天下了场暴雨,他的车坏在路上了,一个人敲我的门,我便让他在这住下了。”
原净观察屋内布局,挑选了个采光比较好的地方,搭上画具架。
而后,将画桶摆在桌面上,循序渐进接近主题:“我知道琴琴是四岁走丢的,之前没有任何影像,现在六岁,我尽量还原她的相貌,您需要配合我回答一些问题。”
“好,你说吧。”李秀梅指尖颤抖。
“琴琴她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原净看见堂屋正中央牌位旁的黑色照片,问道:“那是琴琴爸爸的照片吗?”
李秀梅低头抹泪,“是的。”
原净铺开画纸,“那您形容一下琴琴的长相,有什么面部特征?哪里像爸爸,哪里像妈妈。”
为了避免阿姨没听懂,原净交流都是用的大白话。
李秀梅不自觉陷入回忆:“琴琴眼睛像我的,丹凤眼双眼皮,嘴巴也像我的,总是笑着,鼻子像他爸爸的,立挺一点,不像我的塌鼻梁,皮肤很白,生出来都说继承了我和老杨的优点,没想到赶集却把孩子弄丢了,因为这事儿老杨很自责,当年就突发疾病走了,如果有张照片就好了,可是我们条件不好,没有拍照片,这样更找不到琴琴了。”
原净按照家属的描述和双亲的长相,尽力刻画出琴琴的三庭五眼。
“琴琴身上有什么胎记没有,走丢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她眼角那里有点灰,但接生的媒婆说不是胎记,是自带的眼影,生出来的时候都夸好看,走丢的时候穿了个粗布衬衫,一双凉鞋。”
眼角灰的应该是色素沉着,原净在眼尾加深了几笔。
修修改改,最终眼睛确定下来,鼻子和嘴唇单独画了三幅,编上号码,排列组合之后让李秀梅看哪个更加符合。
历时三个小时,终于完成一幅画像。
看到画像那刻,李秀梅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喷涌而出,一直喊琴琴的名字。
原净并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而在抚摸她的背,任由她的发泄。
这时,原净突然感受到身旁有一道探究的目光,她回头,撞上那道视线。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闲散委顿的模样,眼皮褶皱很深,眼型偏长,眸子漆黑得仿佛一潭令人沉溺的深渊,一动不动地望向她。看不出太多神情,气质傲岸,绝非等闲之辈。
原净收回视线,低头安抚李秀梅,“阿姨,哭多了伤身。”
不知何时,常舒俞已走到画具旁,他拿起桌上的那只画笔,观摩一番,眼神带着审视,“一只画笔就能画出来?”
原净循声望过来,声音冷然:“别碰!”她不喜欢陌生人碰她的东西,尤其是画具。
常舒俞眉梢一扬,转动手中的画笔,一幅把玩的模样,“这么小气干嘛?”
原净圆目瞪着,并没有一点想跟他开玩笑的态度。
见状,常舒俞作罢,可能觉得无趣,便将画笔往空中一掷,投到桌面的圆筒中。
大概是手气好,画笔正中圆筒,也由于力气并未拿捏得当,画笔撞击笔筒内壁,晃晃悠悠打了几个旋,应声落地。
画桶中的笔全都四散开来。
原净急忙上前,弯腰捡笔,独独那只刻有姓名的画笔断了,原净眉眼烦躁,刚准备发火时,李秀梅出声询问,脸上还挂着泪,“怎么了?”
原净只得把怒气咽回肚子里,“没事。”
她把画具设备装好,跟李秀梅道别:“阿姨,我们还要赶路回去,就不能多呆了,如果有回音的话,我会联系村长。”
经过常舒俞时,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李秀梅起身送她出门,“那怎么感谢你才好,不留下来吃一顿饭吗?”
原净背上画具,“不了,阿姨,主要我们时间紧迫,我看明天还有雨,今天我们最好赶回去。”
原净出了屋子,一点没在意常舒俞的死活,之前还想着他车子坏了,走的时候可以顺路捎带他,没想到这人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原净越想越生气,白眼直往上翻。
周岩看到原净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也跟着上了车,小心翼翼询问:“我又惹你了?”
原净系好安全带,嘴里不经意骂出,“傻逼。”
周岩以为骂他头上,只好道歉:“对不起。”
“没说你。”原净烦躁地扯掉头上的发带。
“那就好。”周岩长舒一口气,启动车子,缓解气氛,“那我们回去喽。”
原净放低座椅,顺势躺下,小小的身体被车身遮住了大半。
以至于迎面而来的车辆,并未看到里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