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点,就会攻击他。他必须时时刻刻强大,才能保护自己。
他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那些姑娘们怎么样了,回家之后家里有没有给她们做点好吃的。”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没忍心告诉他,那些被水匪掳走的女孩子,几乎都“自尽”了。她们没死在水匪手里,却死在了自己的父母手中。他刻意支开了话题:“张氏的父母这些年一直在找女儿。她也是心狠,分明活着,连个口信都不给家里捎。”
“不一样的。”祾歌说,“水匪抓了人,先收了衣服,让生养几个孩子才给放出来,不听话就往死里打,那么远,她怎么跑?”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地苏戎墨忽然出声问道:“这个张氏,她的父母要带着她来磕头,大王要见吗?”
“见,为什么不见。”祾歌兴致勃勃地回答。
狄仁杰见状道:“下官这就去安排。”
祾歌乐呵呵地应了,忽然听到苏戎墨问:“听这家人说,大王似乎和张氏之女交好……”
祾歌不耐烦地打断他:“谁跟她交好了?她父亲是个贼,她也不觉得做贼是件坏事,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赃款。她从根子就长歪了,我才不跟这种人玩。”
他说得急了,好些字都是“呜哩哇啦”糊弄过去的,如果不是苏戎墨自幼服侍他,换做旁人,到真不一定能猜出来。
苏戎墨低头道歉,嘴角却扬起了一点弧度。
祾歌垂下眼睛,说:“我又开始,说不清楚话了。”
苏戎墨柔声安慰他:“不要急,慢慢地、一个一个字来,王傅不是提过,主子反应比旁人快,说话正常接话也会有种抢话的感觉,让主子拖慢一点再开口吗?主子不妨把说话速度再稍放慢一点——这几天不也没错几次吗?”
祾歌微微一点头,就看到下人领着张氏的父母过来。两人若无其事地摆正姿态。
张氏的父母都已经老了,几乎两鬓全白了。按理说,这两人也不过是天命之年,但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说是古稀之年只怕都有人信。两人脸上都有些熏熏的红意,一看就是常年酗酒的痕迹。尽管已经换了干净衣服,祾歌仍然觉得他们身上有股酒味。
张氏和她的女儿磨磨蹭蹭跟在后面,一见祾歌,眼中登时迸射出愤怒的火焰。
刘金妞喊了起来:“你个骗子!你害了我哥哥,还要来唔——”
她的外祖父见势不妙,连忙捂住了外孙女的嘴。
祾歌看了她一眼,温和地对张氏说:“为奸人所掳并不是本来所愿,所以本王可以判定你同那贼子的婚娶无效,你俩以后各自嫁娶并无相干,孽种也不需要你管。父母这些年找你不容易,好好陪陪他们吧。”
张氏低着头,过了好久才问:“我女儿会怎么样?”
“按律流放。”祾歌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为她前半生享受过的赃款而付出的代价。”
张氏抬起头,惨然冷笑了一声:“代价?那你的代价在哪里?”
祾歌愣了一下,听到苏戎墨暴喝“放肆!”,那张氏却鼻翼翕动,怒目圆睁,如同困兽一般向他扑来:“你个狗官!我夫被抓丁时你们熟视无睹,我们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却又来诛我夫杀我子!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她抄起赏瓶砸向祾歌,祾歌连忙躲了,赏瓶擦着他的发髻,在他身后炸开;他一矮身,向着张氏下盘扑去,张氏却揪住他的衣襟意图挠他。祾歌被打出了真火,袖中短剑滑出,回手一刺,正中张氏心窝,张氏挣扎了一下,最终软倒在了他身上。
祾歌从尸体下面钻了出来,满脸是血。他回头看了一眼张氏老夫妇和刘金妞。张老太太愣了愣神,站在原地尖叫起来;张老丈松开了捂着外孙女的手,嘴唇颤抖,看起来想要过来拼命,却被闻声赶来的卫队制服了。
有热流从他头顶上涌了出来,祾歌呆呆地抹了一把脸,白净的小脸登时变成了一片血红。
狄仁杰冲了进来,拉着祾歌左看右看。小孩好久才回过神,茫然地问:“我不是救了她吗?她为什么要杀我?”
狄仁杰没有说话,只是拿了一块热帕子给他擦脸。
祾歌任由着他们处理伤口、梳理掉头发里的碎瓷片、换好干净衣服,整个过程乖得就像个布娃娃。等到一切都处理完毕,他才又问道:“王傅,为什么她要杀我?为什么她会发自内心的认同水匪呢?”
狄仁杰沉吟了片刻,才道:“她被匪徒打怕了,如果不说服自己,只怕会受到更严重的虐待。”
祾歌“嗯”了一声,过了好久才说:“我不想原谅,又觉得她可怜。王傅,我该怎么处理?”
狄仁杰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没有人逼你一定要去原谅加害者。不原谅也没关系,只是你不要用他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把这件事放过去,好不好?”
祾歌想了想,应了。过了一会,他才说:“我现在终于明白好心当成驴肝肺是一种样什么的感觉了。我以后……”
以后尽量不会再利用别人的善心达成目的了。
狄仁杰看他着实难过,没有纠正他的口误,而是问道:“今天外面有个市集,里面有不少好玩的东西,有卖小玩意的、耍杂耍的、卖果子的,大王要不要出去逛逛,换个心情?”
祾歌本来想拒绝,但是看到狄仁杰担忧的眼神,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