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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1 / 2)

天渐渐凉了。

太后下旨,命燕王速速归京,并且必须于九月之前抵京。

这让祾歌非常遗憾,他本想在复州同狄仁杰过个中秋节,然后再北上返京,参与重阳射礼的。

他郁郁地叹了口气,眺望着远处的归程——一点也不想上路。

苏戎墨走了过来,小声问:“主子,我听说前面申州有活动,中秋节有滕王画作出售,主子要去看看吗?”

祾歌一下子来了兴趣,连声问道:“真的假的?”

苏戎墨只是抿着嘴笑。

不管真的假的,只要让他出去玩就行。

苏戎墨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小心翼翼地问:“明天是先王妃的冥寿,主子要祭奠一下吗?”

祾歌愣了一下。

先王妃裴氏,是翼国公裴居道的孙女,也是他嫡母的侄女,比他小一岁多点。他对裴氏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乳名唤做三娘,缺了颗门牙,还没有学名,打算开蒙之后再取。先帝驾崩之前,礼部匆匆为他们举行了大婚,以求为先帝冲喜。

可惜,并没有效果,先帝当年底就驾鹤登仙了,裴氏也于当年夭折,甚至都没活过元日。

祾歌叹了口气,道:“祭奠一下吧,她也是可怜人。”

说到这里,祾歌忽然愣了一下。

他十五岁了,是不是这次回京,是准备续弦王妃了?

完了,他难道回王府之后,还需要敷衍太后塞过来的王妃吗?

他敛了笑容,细细思索。

按照太后的性格,他的王妃大概又是从武氏的势力范围中选。他的父辈就是这样,翼国公虽然出身闻喜裴氏东眷房,但是其实已经是偏支寒门子弟了,但是他是太后承制的忠实簇拥,他的女儿就是裴皇后。庐陵王的发妻刘氏,是高祖皇帝的外孙女,但是却被太后废黜之后活活饿死;之后庐陵王火速迎娶了现任郡王妃韦氏,却是太后一党。

除了这些人家,现在他又多了一个选择:诸武之女。

祾歌越想越头疼,索性决定丢开不想了。与其让自己头疼,不如去做些更有用的事。他一边想着,一边铺开了纸。

他在上次对水匪的行动中,最大的依仗,除了演技,就是他的脸。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美人网开一面。他的问题就在于过于莽撞,而且太过想当然,觉得自己能改变别人的想法,让所有人都按照他的观点去行动。

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态不可取。

他沉吟着,用朱砂在旁边画了个大圈。

苏戎墨悄悄地退了出去。

燕王习惯每件事结束之后复盘全局,尤其忌讳复盘的时候有人打扰。这是他从刚刚开始临帖时代就养成的习惯,虽然他当时手还拿不稳笔,却已经发现了“吾日三省吾身”的道理。他发现只有用心揣摩自己的错处并且改掉,下次写的字才能得到表扬,自此养成了一个纠错的习惯。

他站在驿站的房间门口,跟站岗的卫士打了个招呼。

陈明德磨磨蹭蹭踱了过来,轻声问:“大王的药只剩最后一瓶了,现在要去配药吗?”

苏戎墨挑了挑眉:“在洛阳不是备好了吗,怎么只剩一瓶了?”

陈明德叹了口气:“路上颠簸,碎了一瓶,现在确实只剩下一瓶了。”

苏戎墨沉吟片刻,道:“此处地处偏僻,药材只怕找不全。不如到申州再行区处。”

陈明德苦着脸道:“好哥哥,咱们中间就你在大王面前最得脸,到时候若是义父怪罪,你可千万帮我说说好话。”

他口中的义父是昔日的东宫总管,现在的燕王府大总管,名唤高通,他们小一辈都在他手下受过调教。

苏戎墨剜了他一眼:“害怕师父怪罪你还敢打碎主子的药!主子素来体弱,万一又闹了头风怎么办?”

陈明德只能赔笑。

祾歌多灾多难,自从八岁上身体就总不是很好,小小年纪就害了头风病,发作起来不仅头疼欲裂,而且整个人天旋地转的,站都站不稳,须得服了药睡上一觉,等那股难受劲慢慢退下去。这个时间多则几天,短则半个时辰。他所以他总听不得比较尖利的声音,也因此,在他身边侍奉的只有声音比较低沉的小黄门。

这时,二人听到了一声“来人”,陈明德又抱了下拳,连忙进到书房内。只见小少年正站在舆图前,一手持书一手执笔,正在对照着太宗实录复盘虎牢关之战。见陈明德进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把心思放在了舆图上。

室内,火盆熊熊燃烧着,其中尚可见没有烧完的字纸。一缕浓烟升起。陈明德将火盆端了出去,等它烧尽,用水浇了,确定上面所写的字迹不会被人看到,才又将火盆端了回去。

苏戎墨拿着一份邸报快步走了过来,在书房门前,他却犹豫了。

这时,他听到祾歌淡淡说了句“进来”。

苏戎墨咬了咬牙,拿着邸报走了进去。

他有些担心祾歌能不能接受这份邸报。

祾歌默默看完这份邸报,无喜无悲地说:“翼国公下狱死了。”

他早就猜到翼国公会失势,却没想到太后会直接杀死他。

仔细想想,他接到任务就立刻启程南下,难道不是在逃避为这些宗室、大臣求情的两难局面吗?

他难受极了,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懦弱——可是如果他求情了,他能保住这些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这样做只能让太后的屠杀名单上再多出一个名字——他的名字:燕王李罡。

祾歌悲从中来,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呜呜”哭了起来。

第二天傍晚,他们就抵达了申州。申州也隶属于淮南道,他们刚刚才离开没几天。祾歌对这里最深的印象就是毛尖。当地刺史亲自来接,并奉上了几箱土仪。祾歌对他们的土仪完全不感兴趣,而是兴致勃勃地问:“听说申州盛产金钱豹,金钱豹能养熟吗?”

上次来的时候,燕王并没有这么贪玩。刺史嘴角抽了一下,努力保持笑容:“这……金钱豹行动诡秘,不好捕捉,下官……”

祾歌登时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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