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燕筠青懵懵懂懂地抬起头。
“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是被纸割伤了手指。”
燕筠青愣住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祾歌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认为,你只是被纸割伤了而已。”
燕筠青猛地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她早已哭得双眼红肿,连带着脸颊都是红红的,鼻头更是已经被帕子擦红了,胭脂唇彩乱在脸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张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还是祾歌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笨拙地说:“你……要是还想哭,我这里还有一沓干净帕子给你擦脸。要是想哭但是现在没力气,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点心,等会送来之后,你先吃点垫垫,恢复一点力气再继续哭。”
燕筠青张张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祾歌微微歪头,眼睛慢慢地眨了眨,认真地说:“我觉得你想哭一会儿。”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认为你也应该哭一会儿。”
燕筠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却先摆了摆手:“你放心,你死而复生的事,我暂时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但是你得保证,你不能去作恶。”
燕筠青哭笑不得:“我可是医生!”
祾歌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一走出燕筠青的小院,他就开始狂奔。身后的符华章“哎”了一声,拔腿就追。他却“嗖”地一下,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钻进房间,一头扎进被褥之中,连鞋也顾不上脱,瑟瑟发抖着,满脸都是惊恐。
那是个死而复生的女鬼啊!
娘啊!有鬼啊!
得知一只有夺舍之能的厉鬼就守在自己身边,他一夜都没敢睡。
符华章没苏戎墨那么得宠,他不能陪燕王就寝。所以这段时间,祾歌一直是跟陈明德睡在一起。可是陈明德,他是内侍,有点唯唯诺诺,没法帮他想主意。他叹了口气,更思念苏戎墨了。
他闭着眼睛,想了整整一夜,从佛家到道家再到方士驱傩,不仅想出个所以然,反而把自己吓得不敢入睡。他越发不高兴,怒气止不住往上涌。
看着正准备发飙的祾歌,陈明德赶忙道:“大王其实不必过于担忧,就算她是厉鬼又如何,大王自己不也有日月星辰和群仙护持?”
祾歌摸摸自己的肩膀,又摸摸自己的后背,更多添了几分烦恼:“袁客师一直说我神仙下凡,可是我也没有法力啊!”
他转转眼珠子,道:“说起袁客师,我倒想起一件东西。我箱子里不是一直有一卷玄奘法师的手抄《心经》吗?你去找个香囊,把经书装进去。我即刻就去给袁客师写信,请他过来看看,燕御正她到底是不是厉鬼。”
玄奘法师自西行取经之后就和皇室交好,甚至女皇生庐陵王的时候,也是他带着众僧在门外为女皇和庐陵王祈福。而袁客师,他是奇人袁天纲之子,是提议为燕王命名为“罡”的相士。这个名字让先帝和皇帝对他宠爱不已,但也让朝野上下对他寄予厚望。
因为他生来就与日月星辰联系在一起,而掌管协助玉皇大帝执掌天经地纬、日、月、星、辰、四时气候,能呼风唤雨,役使鬼神,为万象之宗师、万星之教主的神仙,尊称作“中天紫微北极大帝”。而上一个被认定是紫微大帝下凡的人,是千古一帝、李唐国祚的创始人,太宗文皇帝,李世民!
就算是太宗皇帝亲自来此,也不一定能驱赶鬼怪啊……他要是能驱赶鬼怪,还要秦叔宝、尉迟敬德两位门神干什么?干脆家家户户元日也别贴什么桃木符了,都张贴太宗皇帝画像算了。说不定受够了香火还能直接飞升。
不过也因此,朝野上下请求立他为嗣的呼声一直都有,也是间接导致他不能够出门交游的原因。毕竟他得避嫌,才能让皇帝们心安。
他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给袁客师写信,肚子里满是牢骚。就是因为这个太宗下凡的传言,才让他从小到大被皇室逼迫着日日苦学。文采要比肩王杨卢骆,武功要比肩太宗皇帝,书画要……怎么不干脆多要求要求,让他努努力直接白日飞升归位做紫微大帝呢?
等信写完,天也快亮了。院中开始渐渐有了下人们活动的声音。
他小憩片刻,拿着装有玄奘手抄心经的香囊去找燕筠青,笑容很是坦诚:“燕御正,昨日你对恶鬼缠身的担忧,我回去想了想。这是御赐的一道护身符,由高僧开过光,你且随身带好。若还是担心,去找华章,他会为你请来高僧做法——算了,华章抽不开身,你去找问砚吧。
“你放心,只要你没问题,你我共事,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若她真是恶鬼,这卷心经定会让她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