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没有动作,祾歌垂下眼睛,思索片刻。
然后,他后退一步,一个猛冲,朝着先生撞了过去。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摔不得,因为年事已高,骨质疏松,一旦摔倒,骨伤难以愈合,长期卧床导致褥疮,并发各种疾病,人差不多就要救不回来了。因此很多老人家都是因为摔倒而病逝。
若不是高通眼疾手快,祾歌可能就要成为第一个弑师的大唐亲王了。
一次没把先生撞下去,他铆足劲,准备撞第二次。高通连忙把他抱起来,钳住手脚。祾歌在他怀里挣扎尖叫,一口咬在高通手上。他也不说话,无论高通问他什么,他都没有一点回应。
二圣亲自审他,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祾歌只是歪着头,含混不清地说:“什么?”
武媚娘对他循循善诱:“你看,如果有人推你下去,你会不会生气?”
祾歌还是那副歪着头,小嘴半张的样子,口齿不清地说:“生气。”
“生气就对了,”武媚娘露出笑容,“所以你还推不推?”
祾歌不假思索地说:“推。”
武媚娘一口气没缓过来,又问:“你明知道被推会生气,还要去推?”
祾歌迷茫地眨眨眼睛,认真说:“推。”
武媚娘用力拍了一下条案:“你再说一遍,还推不推?”
祾歌吓得一哆嗦,小声说:“推。”
见他死性不改,武媚娘也逐渐烦躁起来。她抓起祾歌放在腿上,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喝问道:“还推不推?推不推!”
祾歌被她吼得大哭,哭着叫道:“推!推!”
武媚娘愈加愤怒,抓起手边的奏章,劈头盖脸往他头上打去,边打边吼道:“推,还推!你是不是非要杀人才甘心!”
祾歌被她打得抱头鼠窜,又不知道找谁去庇护,只敢去抱着她的腿瑟瑟发抖。
武媚娘一脚把他踹开,祾歌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颤抖着在地上跪好。武媚娘指着他的鼻子,继续责问:“我再问你一遍,知不知道错了?”
祾歌抽噎着,结结巴巴回答:“错……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再犯?”
“敢、敢再犯……”
这句话让武媚娘眼前一黑,一股狂怒直冲天灵盖。她抄起藤条,重重抽在条案上,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错?!”
祾歌缩成一团,抖个不停,怯生生地哭叫:“错……知错……”
武媚娘脸色缓和了些,又问:“那还敢不敢犯?”
“敢、敢犯……”
话音刚一落,藤条就落在了他身上。武媚娘边打边吼道:“我让你敢犯!让你敢犯!”
祾歌却根本不求饶,只是茫然地哭叫:“敢犯!敢犯!”
一时间,老妇人的怒吼、藤条挥动的风声和小孩子尖锐的哭叫交织在一起,祾歌身上很快就见了红。祾歌却丝毫不认错,任凭那根藤条打断在他身上,都哭叫着“还敢”。
毕竟李弘只有祾歌一个独子,李治也不可能看他被活活打死。他叫了声“媚娘”,先把武媚娘支开,让她去缓口气,命人把小孙儿抱到身边,轻声细语教他认错:“祾歌乖,等会你就跟阿婆说,祾歌知道错了,祾歌下次不敢推人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好不好?”
他一字一句教祾歌认错,祾歌却连学话都学不明白,只是一两个字翻来覆去嘟哝。李治打开他的衣服,看他腰背大腿都一片青紫,不少地方都往外渗血,心里疼得不得了。
那边,武媚娘也从暴怒中回转,看到祾歌满身是血,窝在李治怀里,见她过来,吓得尖叫不止,心里也是又气又悔,气他倔强不肯低头,又悔自己怎么下手这么重,抱住李治和祾歌落泪不止,赶紧命人请医问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