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田如言放小义下山。
饿得太久,小义刚一起身就失去平衡瘫倒在地。“需要这个吗?”滨田贴心地给他递去一个兔腿。
小义瞪视着滨田,双眼迸发滔天的怒火,一把夺过兔腿,小义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吃完后,仍一脸怨怼地凝视两人,似要将他们的面容烙印在心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说完,跌跌撞撞下了山。
他身后,是藤原弥和滨田毫不遮掩的、放肆的笑声。
藤原弥笑得畅快,银铃般的声响传遍山林,好可怜,他真可怜,亲手杀害自己的爱人、毫无尊严地接受咒灵的食物,临走前居然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哈哈哈哈,看他那副连滚带爬的模样,真是笑死人了。
“弥,我有一个绝妙的想法。”滨田忽道。
藤原弥偏头,“什么?”
之后,滨田和藤原弥在后山圈出一片场地,有树有水流,并随机挑选了几个地点放置少量食物,最后在外侧围上高高的护栏,一个简陋的圈养所由此形成。
根据藤原弥的挑选,滨田从埼玉县抓来十几人,这些人里有臭名远扬的贵族、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循规蹈矩的读书人以及老实本分的摊贩等,滨田将他们扔进圈养所里,放任自流。
以二十一天为一个周期,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会得到放行。“当然啦,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能将其他人——”滨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就能提前出来噢~”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混蛋,你想干什么?放我们出去!”一位傲慢的贵族指使被一同掠来的仆人破坏眼前的护栏,结果当然是无济于事。
“要说我想干什么?”滨田苦恼地望天,随之朝其咧开嘴角:“当然是想看你们自相残杀啦,噢,‘自相残杀’暂时只是我的臆测~没准你们会互帮互助度过这二十一天。”
“来,让我看看吧,人类到底是真的言行如一、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坚守人性道德,还是会为了一己私欲,将碍事的同类一个个杀掉呢。”
半年的时间,被投放进圈养所的人不计其数,藤原弥和滨田一遍遍地打扫场地里的人类残骸,继续迎接下一批受观察的人员,再接着清理尸体,如此反复。结果无一例外,与滨田预测的一致。
甚至实际场景,比滨田、这位特级咒灵,所能预想到的一切都要恶劣。
“弥会觉得奇怪吗,人类这种弱小的物种居然能够诞生出像我这样凶残可怖的诅咒。”这日,滨田和藤原弥坐在山丘上,放眼眺望他们两人共同创造的人类圈养所。
“他们胆小懦弱、自负肆意,并且极其喜欢抱团,企图通过群体的认可来增长自身底气,可在圈养所里,在被众人包围的他们,却能为了生存义无反顾地背叛群体。”
“可就是这样愚蠢盲目的他们,创造出了「我」。”滨田随手一挥,数棵高大的樟树应声倒地,“一开始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我诞生于人类,人类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于是我开始学着像人类那样生活,按时作息、三餐规律、广泛社交……但我的疑惑仍然没有得到解答。或许是他们体内藏有生殖诅咒的器官?我解剖了97具人体,无论是活体还是尸体都曾解剖过,结果都一无所获。”
“后来我才知道,人类并不像我想象那样弱小,他们是强大的,强大到足以诞生无数个像我这样的诅咒,只不过他们的强大并不表现在外表,而是在这里,还有这里。”滨田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脑壳。
“这半年来,圈养所里的人创造出无数诅咒,山下的那帮咒术师应该头疼很久了吧?我想他们已经快要查到这里来了,等这次观察结束后,弥就离开吧。”
“我走不掉的,从圈养所出去的人都记住了我的脸。”藤原弥淡然道。
“安心啦,我怎么会让我的客人遭受那样的危机?”滨田撑着后脑勺在山地上躺了下来,“我早就抹除他们有关于你那部分记忆,弥可以放心回归属于你的群体。”
藤原弥抿了抿唇,“那你呢?”
“我么,按照人类的方式生活了这么久,脑子里居然也生出了罪恶感,这对诅咒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我,马上要去赎罪了。”
“弥,我觉得人类很可怜,正因为觉得他们可怜,我不想再让他们在世界上受苦。”
“你可以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吗?”
当天晚上,一支由精锐术师组成的队伍,在一个名为小义的男子的带领下,将滨田的木屋包围,经过三个小时的恶战,术师阵营死伤无数,但最终,祓除了这个以折磨人类为乐的特级咒灵。
藤原弥是从后山离开的,直到与滨田离别后,她才忽然想起,忘记问他墙上的刀具都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了,算了,明天再问吧。
“嘭!”木屋的方向爆发出巨大的响声,藤原弥停下脚步回头看,凝视着那道缓缓升起的烟雾,心底明白了什么。
她走的地方经过圈养所,天较黑,她一时没看清护栏旁站着一个人,直到走近被人揪出衣领时,藤原弥才皱眉意识到里头还有几个人尚存活。
“喂,我问你,”揪住她衣领的男人声音沙哑,“你是经常和滨田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吧?”
“我问你,我们只是想活着,到底有什么错!?”他用粗粝的嗓音咆哮道,“即便生存的手段再如何不堪,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我有什么错?!如果不是你和滨田将我们抓起来关在这,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只有杀人才能活下去……呵呵,哈哈哈哈哈,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那又怎么样?是你们逼迫我的,是你们要我杀的,我是无辜的,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你说话!告诉我,告诉我啊!”
藤原弥冷眼注视着疯癫的男人,抬起手将他拉开,“只有你想活下去吗?”
“里面哪个人不想活着,可为什么最后站在这里的是你?”她语气冷得不近人情,“是我拿着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命令你杀人吗?是我强迫你吃同类的肉吗?事情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只会对受害者冷眼旁观,心情不好时还要发出几声起哄,当时不是很开心吗?现在开始叫骂、开始觉得自己委屈了?”
“你们是不是非得要有一个怨恨对象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