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南方长大,不适应下雪天,经不住寒,施渝着了凉,很没出息地感冒了。
陈姒已经去上课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安静得落针可闻。
施渝向导员请了假,她喝了杯用热水冲开的感冒药,然后盖着厚厚的毛绒毯子睡去。
她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施渝一会儿梦见自己在暴雨中狂奔,却怎么也看不清终点,乌压压的暴雨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画面一转,又梦见她浮游于深海里,与陆地背驰而行,她想要挣扎转变方向,却被急浪卷去,沉溺海底。
灼烧感使得施渝醒来,发现不过大梦一场,她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发烧了。
挣扎着下床,她换好衣服,戴了个口罩出门,想去楼下看看有没有药店。
她在楼下看了一圈才发现药店关门了,她的头有点儿重,找了个便利店坐下,给陈姒发了条消息。
时雨:小姒,我好像发烧了,你晚点可以给我带个药回来吗?
陈姒很久都没有回她,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家先躺着时,陈姒才终于打来了电话。
“昭昭,你现在严重吗?”她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还好,我头有点晕,没有量体温,楼下的药店关门了。”施渝有点儿鼻音。
“我现在走不开,我让沈祈来找你了,你发个定位给他,不要乱走。”
“行。”她现在头晕着,也懒得管是谁了,有人来就行。
灼热感愈发强烈,施渝勉强用手撑着头,给沈祈发去了定位,附了句“谢谢”。
身体的无力感愈发严重,她忽地觉得,生命如蜉蝣般渺小。
一道阴影遮住了施渝眼前的光,她微微睁眼,少年站在她面前,身形清瘦高挑,如墨眉眼间尽是担忧。
“车在外面,你还行吗?要不要我背你?”他开口询问,一贯淡漠的语气中带了些着急。
“麻烦扶一下我,谢谢。”施渝的嗓子有点哑。
沈祈先扶着她上了车,又折返回便利店买了一瓶水,结账的时候,他想起她冰凉的手,又买了一个暖手宝。
车子先前行驶,医院离这有一段儿距离,车上还放着周杰伦的歌。
只是施渝现在既无心听歌,也无心看窗外风景。
她的头很沉,靠在头枕上没有支撑,又没地方让她用手撑着,她只好向沈祈求助。
“可以靠一下你的肩吗?就一小会儿。”
“当然,病人为大。”他轻笑一声,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到了医院,沈祈带着她迅速挂了号,人不算很多,很快就轮到施渝了。
医生给她测了体温,说是38.7℃,然后又问了病状,给她开了点退烧药,让她排队缴费后取药。
取药那儿倒是排了很多人,沈祈陪她坐在凳子上,施渝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他给买的暖手宝。
“难受吗?”沈祈替她拿着水。
“还好。”她声音闷闷的,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一会儿带你去吃东西。”
“好。”
拿好了药,施渝用矿泉水顺着吃了,又坐着缓了缓,感觉好了点儿。
“不好意思啊,我身体差,麻烦你陪我跑一趟了。”她向沈祈道谢。
“没事,你身体要紧。”他摇了摇头。
施渝想着他下午还有课,就提议和他一起回学校食堂吃午饭,吃完她要是不烧了也就顺带回去上课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下了出租车,随便找了一个里下车处近的食堂。
她没什么胃口,想买一碗皮蛋瘦肉粥,又忽然想起自己没带饭卡。
沈祈很自然地走过来,把自己的饭卡借给她刷了。
“谢谢。”施渝垂眼看着手中的粥,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怎么来来去去就是一个“谢谢”?不是说咱俩是熟人?”他笑着打趣。
两人在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
“今天,幸好有你在。”施渝试探着,换了个说法感谢沈祈。
“乐意至极。”
“你好像,还挺热心?”
“对未来老板热心一点,没什么坏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对自己有些特别,但又套不出话来。
或许真的只是错觉。
施渝垂着长长的眼睫,低头思考。
其实她不是很希望沈祈喜欢自己,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喜欢太表层。
更多的原因是,她自小就是一个淡情的人,不懂得如何爱人。
很小的时候,施渝的姨外婆死了,是得病死的,不过六十来岁,施母带着她去参加白宴,白宴摆在乡下,去的人还挺多。
一群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施母也止不住地落泪。
印象里,她根本没见过几次这位姨外婆,而她这位姨外婆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见施母的生意做得好了,不仅自己借了好几次钱,她的儿女们也向施母借过几次,钱借得不少,却没有还过一次。
就连这次的白宴也是,姨外婆的儿女们各个哭穷,说拿不出钱办白宴,施母是个心软的,承担了大部分费用,礼金却都被他们收尽了。
所以施渝一点儿也哭不出来,还觉得妈妈的行为很傻。
她同施母说,若自己长大以后,遇上了这么些亲戚,是绝不会帮一点儿忙,借一点儿钱的。
施母来了气,说她淡情,缺爱。
这是她印象中施母为数不多的生气,也就是这几个字,让她记到了现在。
沈祈看她发愣,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老板,粥都要冷了。”
尾音缱绻又温柔,像青色湖水上映照的月光。
“哦,好。”她继续安静地吃着粥。
沈祈吃完了,拿着纸巾擦了擦嘴,低头状似看手机,实际用余光瞧着对面的施渝。
她生着病,清冷的面容中添上了几分苍白,眉眼间夹杂几分破碎感,清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