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池仰头又喝下一口酒,却突然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他喝多了酒反应迟钝,竟没发现有人走进来的动静。 贺池看也不看,将酒瓶扔到那人脚边,嗓音里带着怒意和烦躁:“滚出去!” 云清来得匆忙,只在寝衣外面披了件外袍,他让了让,却还是没有躲过,酒瓶碎开,酒液溅湿了他的袍角。 云清赶紧屏住呼吸,他对自己这三杯倒的酒量实在没信心,生怕不小心被酒气熏晕。 云清没和醉鬼计较,他绕开那摊碎片几步来到贺池跟前,看着满身酒气的贺池,试探地叫了声“王爷”。 贺池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认出了他,没再不耐烦地赶人,只是伸手又取了一瓶酒,拔开酒封便要往嘴里倒。 云清连忙伸手去拦,已经喝了这么多,再喝怕不是真的会醉死过去。 贺池皱眉盯着握住酒瓶的另一只手,转头看向手的主人。 他的眉眼实在是俊美得有些锋利,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人,像是某种食肉动物在打量猎物。 云清屏住呼吸,开始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扔出去。 好在他担心的情节并没有发生。 应当是醉得狠了,贺池没盯多久目光便有些散,眼里瞬间便多了些委屈巴巴的意味,说出的话也像是撒娇。 “我还想喝。” 云清放轻声音哄道:“不喝了,明天再喝好不好?” 贺池不知将他认成了谁,迟疑了一会儿后竟真的乖乖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云清连忙把他手里的酒瓶抢过来放回桌上。 一转身却见贺池垂着手乖巧地坐在石凳上,目光依恋地看着他,莫名让他想起以前邻居爷爷养的那只德牧。 云清心里一软,温声道:“走,我带你回房睡觉。”他伸手扶起贺池,将人往卧房的方向带去。 云清绷着劲儿,没想到他平日里看着瘦,竟然这么沉。 还好贺池应该是还保留了一丝神智,并没有把体重全放到他身上,两人磕磕绊绊,总算是回到了卧房。 云清把人安顿到床上,正打算出去叫元福进来给他擦身,却冷不防被拉住了手腕。 贺池半阖着眼,语调轻得像是在梦呓。 “母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云清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贺池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云清弯下腰,伸手轻轻拭去了他眼角滑落的泪。 原书中,昭贵妃和两位程将军的死亡都只是作为背景提过两句,没有细写,但是主角攻一直揣摩皇帝的心思,也曾怀疑过两位程将军的死,却直到结局都没有定论。 现在看来,难道几人的死亡另有隐情? 可是能做到不露痕迹地杀死这三个人的,这天底下着实是不多…… 云清琢磨着贺池刚才说的话和这场毫无来由的醉酒,有了一些猜测。 贺池睡着后褪去了周身的冷淡张狂,他身上的气势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年纪,分明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在现代也才是还在念高中的年纪,却背负了这么多的仇恨和算计。 若他没有穿过来,几年后他还会压抑住这满腔来不及报复的仇恨,义无反顾地奔赴沙场,为国死战。 云清伸手抚平贺池无意识拧起的眉心,轻轻勾了勾嘴角。 还好他来了。 —— “王爷,王爷。” 贺池睁开眼,意识还未清明头痛就席卷而来,贺池伸手抵住眉心,昨天的记忆涌上脑海,让他本就因为宿醉显得有些难看的面色又蒙上了一层阴翳。 贺池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拧着眉起身洗漱更衣。 元福公公端来一碗醒酒汤,贺池一饮而尽,将碗放回托盘后问道:“昨晚王妃来过吗?” 元福公公应道:“王爷恕罪,奴才怕你喝伤了身子,这才擅自去请了王妃。” 贺池不置可否,昨晚的记忆其实不甚清晰,温柔的话语和脸上若有似无的触感都沉在脑海深处,贺池记不清画面,只能依稀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贺池突然甩了甩头,无视掉有些发烫的耳朵,转身向外走去。 元福公公赶紧跟上,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对云清的地位有了新的认知。 今日的宫门前比起昨日安静了许多,只有少数人在小声闲聊,大部分人都沉默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贺泓站在百官前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面色十分憔悴。 曾家是他的外家,曾恒川的事若查出来是真的,他必然无法独善其身。 贺泓一派的官员也都心中惴惴,不止是因为选定的皇子可能会失势,更是害怕曾家的事会牵扯到他们身上。 气氛一片沉凝,众人都敏感地意识到,京城的局势,怕是很快就要变了。 早朝也不出所料地气氛沉重,除了手中事务紧急的不得不立即奏报,其余人都缩紧了脖子,不打算在这个关头触皇上霉头。 贺池站在前列,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高居御座的君王。 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对他一直十分慈爱,甚至称得上是溺爱,纵然因为他对程家的猜忌让自己从小必须扮作纨绔一事让自己心有芥蒂,但自己对他何尝没有过孺慕之情? 只是那张平日里熟悉的面孔却在今日突然化作了恶鬼凶相。 贺池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恨意。 他从前不争,只打算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可现在他却必须要争。 贺池冷静地分析现在的情况。 贺泓即将失势,表面上看起来贺源胜算极大,可贺澜却不是省油的灯,他在这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似乎已经因为娶了男妻出局,却又颇受圣宠,让人捉摸不清。 放在之前他也摸不清父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