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我看到码头了,我们马上就到沃阳了!” 云清本来神色恹恹地歪在榻上看书,听到阿舒的话之后精神一振,放下书起身走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从京城到宁州最快最便捷的方式便是先从京城到轩州,然后取水路到沃州,再从沃州转成陆路到宁州。 他们已经走的是最近的一条路了,饶是如此,进入沃州地界时也已经到了六月下旬,又行了两日才到沃州首府沃阳。 天气炎热,船行在运河上也觉不出凉爽来,云清怕热,哪怕是穿着最凉爽透气的天丝缎也觉得难受,恨不得把衣服的胳膊腿儿全剪了。 此时他却顾不上烈日炙烤了,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航程,他现在对陆地的渴望到达了顶峰。 贺池已经在甲板上了,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扭头看向云清,这段时日两人朝夕相处,倒是比之前熟稔了许多。 “王爷。”云清笑着打招呼,“听阿舒说我们快到沃阳了。” “嗯。”贺池伸手指向前方,“那就是沃州最大的码头,沃阳码头。” 云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前方的河面极其宽阔,停了许多船只,喧杂的吆喝声隐隐约约地从远处传来——是力工卸货的号子声。 云清感慨道:“码头这么繁忙,难怪沃州富庶。” 运河经过沃州的河段很长,因此沃州境内码头很多,来往贸易繁荣,是南方这几个州里最富庶的一个。 贺池点了点头:“沃州知州石启晟,为人圆滑,能力却不错,将沃州治理得很好。” 云清转头看他:“那王爷要去见他吗?” 他们本来出京时用的是亲王仪仗,从京城出发前往轩州的途中,每途径一处便会引得当地官员前来参拜,贺池不胜其烦,索性撤去亲王仪仗,伪装成商队,到了轩州后直接包了一艘商船,出发前往沃州。 若要去见知州,便得表明身份前往。 贺池摇头道:“不去,现在去见他没有意义,我们在城中休整一晚,明天启程前往宁州。” 云清笑了笑, 到了码头,元福公公带着人去城中安排住宿,云清见码头热闹,便打算去逛一逛。 左右无事,这些天也在船上闷了太久,贺池便随他一起。 码头附近便有一个市集。 许多南来北往的行商在这里摆摊,卖一些本地没有的稀奇玩意儿。 云清逛得津津有味。 突然,他的视线一凝,快步走到一个摊子前,拿起一个黄澄澄的棒子,问道:“这个怎么卖?” 行商看了看两人的衣着,堆着笑道:“一两银子一个。” 云清挑了挑眉:“按个卖?” 行商舌灿莲花:“客人您有所不知,这是从南洋运回来的金蜀黍,您看这色泽多富贵,摆在家中或是送给亲朋好友都是十分不错的。” 他看了看云清,又继续卖力推销道:“公子应该已经成亲了吧,您看这金蜀黍籽粒这么多,寓意是极好的,摆在家中保管您多子多孙多福气。” 贺池眼神奇异地看了过来,云清抽了抽嘴角:“行了,别跟我吹了,十文一根,你一共有多少存货,我全要了。” 行商本想着宰个冤大头回回本,看云清衣着富贵,人又年轻,看着像个读书人,以他的经验这种人一般脸皮都薄,他拉着多吹嘘一会儿说不定就拉不下脸皮付钱了。 谁知竟然遭到断崖式砍价,行商表情懵了懵,连张着的嘴都忘了合上,紧接着却听到了云清说全都要买下的消息,他的表情迅速转为惊喜:“我那儿还有三百多根呢,公子当真全都要了?” 他这次去沅州,听了那边南洋客商的忽悠,以五文一根的价钱进了一堆金蜀黍,结果一路兜售,根本卖不出去,这东西又沉又占地方,他天天发愁,恨不得赶紧脱手。 现在终于有人要买了,十文一根算上一路的运输费用他也算薄薄地赚了一点,总比砸手里好。 见云清点了点头,行商立即开始收拾自己的摊铺:“公子稍等,我的货全都存放在客栈,我这就带您去。” 贺池眼神惊奇地看着两人迅速达成交易,他不知道云清买这么多祈求多子多孙的金蜀黍做什么,难掩好奇地跟着他一起往行商的住处走去。 云清验了货,发现全都保存得挺好,便爽快地按照十文钱一根的价格付了三两八钱银子,行商乐呵呵地,立即主动表明可以帮他们把金蜀黍送到住处去。 云清又细问了行商在何处跟何人买的金蜀黍,行商做成了生意,自然知无不答,反正这金蜀黍的生意他是不可能再碰了,也不介意告诉云清。 云清仔细记下后,便告诉了他自己下榻的地址,让他送过去——刚刚他们逛到一半就有侍卫前来告诉两人今晚的住处在哪里了,也不知他们怎么是找到贺池的。 行商先运着东西走了,云清和贺池慢悠悠地闲逛回去。 云清对街边的美食报以极大的热情,不一会儿两只手里就都塞满了吃的。 贺池从小受到的礼仪教养让他做不出在街上边走边吃的事来,看云清都拿不下了还在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帮云清接过了小贩递过来的糖水。 云清眼里闪过笑意,低头扎了块炙猪肉打算趁其不备塞到贺池嘴里——却落了空。 贺池反应极快地往后避了避,云清眨了眨眼,用烤肉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张嘴,很好吃的。” 贺池皱了皱眉,抬眼看云清却对上了他眼里极放松的清浅笑意,鬼使神差地张了嘴,咬下了竹签上的烤肉。 是好吃的。 肥瘦相间,调味也恰到好处,贺池咽下烤肉,看着吃得香喷喷的云清,拧开竹筒把糖水递了过去。 云清道了谢,伸手接过竹筒,两人的手指短暂地相触。 贺池收回手,轻轻蜷了蜷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