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泉一觉得及川彻疯了。
高三开学,新人入部,忙碌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在这种情况下,及川彻作为高三学生和排球部主将的表现实在令人堪忧,整天就跟梦游一样。虽然他没有翘课,也按时参加排球部的训练,在外人看来一切如常,但岩泉一却清楚,他现在的精神状况相当萎靡。
及川彻也有不在状态的时候。
初三那年,他们输给了牛岛若利所在的队伍。从此牛岛就成了及川彻立志要打倒的目标。之后又有天才后辈影山飞雄的崛起,及川彻几乎陷入心魔之中……后来还是岩泉一一拳打醒了他。自那以后,及川彻就没有再犯病了。
……但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和从前那种被天才的光芒压迫的急躁感不同,现在的及川彻更接近于初三刚刚输掉比赛时的状态——
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无可挽回的东西,悲伤和难过快要溢出来了。但,如果只是输掉比赛,队友们一起痛哭流涕一场就能缓过来……
“喂,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状况?”
岩泉一就差揪着及川彻的领子质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才是他真正无法理解的地方——作为及川彻的幼驯染,又和及川一起读高中、一起练排球,岩泉一几乎清楚及川彻生活中的每一丝风吹草动。但最近明明风平浪静,排球部也招来了几个不错的新人,及川彻怎么莫名其妙就萎靡不振了?
被岩泉一问话的及川彻正在遛狗。
橘色的长毛柯基走在他们前面,屁股一扭一扭的。平时摇的欢快的尾巴也莫名有些蔫了吧唧的——不是,你们一人一狗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都陷入情绪低谷了?
及川彻没有回应岩泉一的问话,但他停下了脚步。
及川彻弯腰,伸手去摸小狗的头。那张总是神采飞扬、俊美到耀眼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垂着眼,浅色的眸子氤氲着晦暗不明的雾光。
小狗用湿漉漉的眼神静静地回望他,然后蹭了蹭他的手。
及川彻突然就绷不住了,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小狗。他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么,但眼泪还是跟滚珠似的不停下落。
……啊,开始痛哭流涕了。
岩泉一如临大敌,惊慌又关切地问道:“什么情况,你家里出事了?不对,我一个星期前才到你家吃过饭,叔叔阿姨看起来都很正常——难、难道是小吉生病了?”
小吉是狗的名字。
岩泉一越想越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没想到及川彻却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哭着大喊道:“小岩你胡说八道!小吉才三岁能生什么病!你不要诅咒我的狗!”
岩泉一:“……”
岩泉一忍不住了。
他拉起及川彻的衣领,额头爆出青筋:“那、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及川彻被他晃了几下,认真看了岩泉一几秒,最后还是移开视线,用嘶哑又酸涩的声音说道:“小岩你不懂的。”
岩泉一:“…………”
岩泉一压低声调,凶神恶煞地说:“如果你明天不想顶着被我揍出来的熊猫眼去学校的话,最好现在就把话给我说清楚。”
及川彻欲言又止。
几秒钟后,他仰起头,眯起眼做了个深呼吸,把眼泪给憋回去:
“我失恋了。”
岩泉一:“………………哈?”
“我说,我失恋了啦!”及川彻的声音里饱含心酸和委屈。
“你这家伙——从初中谈恋爱开始什么时候吃过亏?前两天的分手也是你主动和女方提的吧?”岩泉一不可思议地说道,“平时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多爱那个女生,怎么现在反倒要死要活的?既然这么喜欢那你提个屁的分手啊!”
及川彻:“……”
及川彻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说现在让他伤心的人和岩泉一印象中的那个女生不是同一个?小岩会气得杀了他吧!
因为小岩也不记得阿澄了。
明明论起幼驯染的关系,小岩和阿澄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可是不仅仅是岩泉一,包括及川彻的父母,及川彻身边的每一个人——全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和他一起长大、被他死皮赖脸追到的幼驯染,他最最喜欢的女朋友,白鸟澄音。
目前来看,或许只有他们一起养的柯基小吉还留存着和白鸟澄音有关的记忆。但小狗又不会说话,及川彻无法从它身上得到任何证据。
“及川彻无法证明白鸟澄音在他的生命中存在过”。光是这个概念就让他痛苦。
家里和阿澄有关的一切痕迹都清除了,手机里没有阿澄的联系方式,也没有聊天记录,阿澄曾经住过的房子住的是另外一户人家。没人记得阿澄。别说及川家的父母,连岩泉一也是一样。过去有白鸟澄音参与的记忆都已经被修正。
名为“白鸟澄音”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从及川彻一个人的大脑中诞生的疯狂妄想。
在经历和父母的沟通失效之后,及川彻已经彻底放弃唤醒他人的记忆。
但是小岩……
如果小岩还记得阿澄,在已经失去阿澄的现在,小岩恐怕会跟他一起满世界找人,而不是用这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及川彻的沉默让岩泉一再度烦躁了起来。岩泉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他只是下意识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或许是被及川彻的眼神给惹的。
可是毕竟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你是因为失恋了,是吧?”岩泉一有些生硬地说,“那就去把人给追回来啊。怎么,你不是一向对自己充满自信吗?”
及川彻又想哭了:“小岩你说得轻巧啊!你不知道我当初为了追求她花了多少力气!还有一部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功劳……现在她离我那么远,怎么可能追得回来啊!”
“嗯?”岩泉一疑惑不解,“那女孩儿不是还在青叶城西吗?”
及川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岩泉一微微睁大眼,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