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罗帐,金镶软玉,塌上一人掩在面帘后,鹤发乌瞳,时不时轻咳两声。
“怎么样了?”塌上那人发问。
“回皇太后,秦家遗子找到了,在雁回城。”
“雁回城,官执那儿,咳咳,好地方啊,上次去雁回还是什么时候,那可是干净地儿。”
“舟渡明白。”
“舟家,还是聪明啊,咳咳,退下吧。”
底下站着的银发黑衣鸦面人,作揖退下。
狱牢内,秦止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依依喃到:“官鸢,不上船,活不下来的。”
他就那样一个人从天黑坐到了天亮。两手指尖血肉模糊。
“算了,再帮你一次吧,也是帮我自己。”
说完,秦止阖上了眼睛,那边插手了出去的应当很快。
官鸢才发现自己昨夜抓着秦止的头饰睡了一夜,秦家蝴蝶鬼刃,想学啊。
虽然不能当武将,但是想学。其他的,先不管那么多吧。
官鸢照例想去霍家酒楼磋上一顿,想了想又按性子,继续研究牛皮卷。
牛皮卷是官鸢奶奶留下的,写了一半,还没到淮南江宴呢,后面被撕了好大一块儿,就是母亲的字迹。
不过母亲没写什么紧要的东西,不过是些闲碎的记录,以及期盼。
期盼自己成为一个闲人,无事江湖,幸福安乐的渡过一生,她说自己不必为栋梁之才,不必流芳百世,不必执掌一方,不必强迫自己去做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人,只求平安喜乐,做一个无用清闲却快活的人。
她的母亲不用她以任何一种功成名就的方式活着。
“父亲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入朝为官,真是…”
“呵,躲着什么来什么。做个纨绔废人还不能如你们愿吗?”
“偏要,赶尽杀绝。”
李主簿走到秦止牢房前,敲了敲栅栏门“别装了,醒醒。”
秦止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模样,“我这种小人物,还劳烦李主簿亲临,荣幸,荣幸。”
“你且庆幸着,霍家这次罚款交的快,连你偷渡的钱也一并交了,秦公子。”
“人人嫌的家伙,自是走到哪里都要被喊打的。李主簿说是不是?”
“公子莫自轻自贱,路走好走稳了,陆路不通,总有水路,别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主簿说玩笑话,一个货物般的人,又有什么路可走了,你说我的路是被哪条船堵死了呢?”秦止晃悠悠的站起,双手扣住牢门,一双红的滴血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李主簿。
“放我出去吧,李大人。”
李主簿皱着眉头,将秦止住放了出来,低声说到:“主子说,行事不要太张扬,兴许还能保你一命。”
秦止大步出了牢门,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
“告诉你主子,他走他的独木桥,我走的阳关道。”
都是歹毒的心肠,哪里来一分好心眼。
秦止走出阴暗逼仄的牢门,抬头看了一眼天,阳光太刺眼,秦止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谁都信不得。
秦止瞧着那艳丽的天空,几乎是要哭了出来,又禁不住的想要笑,大笑、冷笑、苦笑,任何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都可以,但是他不行,他只能咬紧牙关,背对各色人的虎视眈眈的苟且的活下去。
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舟家活得,我们秦家就活不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活着。
任人摆布,躲躲藏藏,捡着条烂命的日子,他秦止过够了。
那就走着瞧吧。就拿着这条烂命。
再拼一次。
秦止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朝官家走去。
背后是缠着它不放的,黑色的笼牢。
乾清宫内
景太后,斜卧塌上,左右各有两位宫女近身服侍,扇风解暑,伺候瓜果。垂帘前,低头跪着一人。
“舟渡做事利落,但心慈了些。”
“真可惜,照往常的,你跟着去。”
“得手了,那也是帮着他们舟家不是。”
面前那人跪得更低了,直到边上宫女行至跟前,才半跪着回应,他低着头打手语。
“知道了,太后,我一定办得干净利落。”
随后又跪下低头,等着宫女将他的意思传给太后。
“听话孩子,退下吧。”
那人弓着身子退下,毕恭毕敬。
“哑巴还是好用些。”
“等着吧,官舟两家,好戏一场啊。”
霍家酒楼里,霍姑在门口转来转去,是不是朝着远处瞧瞧。
“哎呀,你说这个秦止,大老早该交的就交了,那李阎王又不准人去接,手那么重的伤,又搁在牢里待了那么久,啧,真是烦人,活脱脱要折了我摇钱树。”
门口施酒水的小厮,坐着笑道“掌柜的,你这是把人当摇钱树啊,这当儿子都没你这么疼的。”
霍姑瞪了他一眼,拿扇子狐假虎威的作势要敲他,“嘴巴子不停的你,干你的活吧,瞧着那些洒扫的,看着难的,你热心点儿,慢点人不好意思来拿。”
小厮笑嘻嘻的点头,“知道啦,掌柜的,掌柜的心善,这雁回城哪个不知道,还跟你不好意思。”
“还说,就是你们几个嘴贫,善心有什么用,善心发多了,钱粮就没了,少发你点工钱,你瞧瞧你那神色不往天上翘去,给我甩脸子哩,一个个的。”
“你去店里歇着吧,秦小郎君来了,我第一个告诉你。掌柜的。”
两人笑骂之间,来了一个人急匆匆的传信。
霍姑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官家,以为那鸢小妮子又有什么破烂事,“喝口水,歇着点,说罢,你们家千金万贵的小姐又有什么磨烂人的吩咐。”
旁边小厮连忙给来送信的,送上杯凉茶。
“霍掌柜,小姐,小姐说,秦止在官府来着,得了重病歇上两天,望霍姑批准。原原话,掌柜的。“说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