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鸢裹紧了披风,将两把雨伞分别递给两个孩子。
姜愿走在前面,拉着哭哭啼啼的姜思。
巷子低矮,雨夜里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前行。
“你父亲…”官鸢思虑良久,开口问道。
“回光返照。”姜愿紧咬着牙关,低声说到。像是在用力憋着哭腔。
“爹爹往日下床都难,今日破天荒的给我们做了一碗面,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爹爹教我读过些书,平日里病情连医师都说他活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
“姜思小,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到爹爹…的样子,我就明白了。”姜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哭。
官鸢上前两步,摸了摸姜愿的头,说道。
“你若是愿意,以后便喊我官姐姐。”官鸢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盖了过去。
姜思哭着扯了扯官鸢的披风,说:“官姐姐,我们还能回来看爹爹吗?”
官鸢瞧见姜思湿漉漉的眼睛,愣了一下,低声应道。
“会的,官姐姐会带你们回家。”
“到了。”姜愿闷声说。
官鸢打量着眼前这个低矮的木屋,屋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显然木屋的主人还没睡。
官鸢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门内传来一句。
“进来吧,我知道你要来。”
官鸢握紧蝴蝶鬼刃,将两个小孩护在身后,缓缓推开一道门缝。
官鸢瞥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背对着他们坐在木椅上。
“老人家,我是来寻秦止的。”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缓缓从木椅上站了起来,支一根拐杖,将三人邀了进来。
老人瞧见官鸢手里的蝴蝶鬼刃,便什么都明白了。
李伯仔仔细细瞧着官鸢的脸,瞧着瞧着落下泪来,李伯点点头伸手抹了去。
“生的好,生的好,怪不得少爷会喜欢。”
李伯拄着拐走到木桌前,点燃桌上的油灯。
“你可以叫我李伯,我是往日里秦家最好的铁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见你一个人来,就知道,我家少爷怕是凶多吉少。”
李伯咳了两声,拄着拐杖走回木椅上坐下。
“那李伯,请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些,一日没寻见秦止便一日有希望。”
“说的也是。”李伯又咳了两声,端起来身边一杯茶喝了下去。
“我与少爷本失散多年,少爷来了雁回城,我们才联系上,那日我高兴的将我背了数年的蝴蝶刃带到少爷面前…”
秦止瞧见那刃心中一阵苦涩。
“李伯,能不能再给我打上一双,蝴蝶鬼刃。”
“少爷怎么突然想?这蝴蝶刃我每年都修缮保养着,是极好的。”
“不是,我是想给心上人打一对。”
“我总想给她最好的,稍差一点都不行。”秦止擦拭着蝴蝶刃,缓声说到。
“少爷是在给自己攒嫁妆呢?”李伯开玩笑说。
“算是吧。”秦止将蝴蝶鬼刃轻轻回盒中。
“试试吧,李伯,材料我给你找齐,图纸我有。若实是来不及,便改了我这把,把最好的给她。”秦止从怀中掏出图纸,递给李伯。
“这材料昂贵难寻,且不说。可这套蝴蝶刃可是从你出生就开始打的呀,二十多年,这是秦家最后一点家当了…少爷,你怎么舍得?”
秦止温声笑了笑,说到。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不再了,她就是秦家…”
“最后的希望。”
秦止信官鸢,胜过生命。
李伯将茶杯放下,借着光仔细端详着官鸢和她手里的蝴蝶刃,接着说到。
“小姐不知道。秦家人一出生,族人便会收集世上最好的银矿、宝石、寻上最好的工匠,打这么一把刃,从小到大,年年修缮调整,秦家人和他的刀是有感情。不夸张的说,蝴蝶刃就是秦家人的命,若不是当年意外,少爷的刀也不会同着我,流落这么多年…”
“少爷最是爱蝴蝶刃,秦家就属少爷的刀最精巧、漂亮、锋利。那左右翼的血石蓝晶也是顶好的品质,旷世难寻的。”
官鸢捧起蝴蝶双刃,她似乎还能感受到秦止握刃的温热。
似乎,握着这把刀,就能感受到秦止的心跳。
官鸢想起秦止那双鬼魅的狐狸眼,垂下眸子。
不过是假想罢了。
“李伯,秦止还有没有同你说过别的,例如往淮南去?”
李伯摇摇头,恍惚想起什么似的,应声到。
“少爷同我提的不多,淮南倒是有点印象。”
“那日少爷留与我一些钱财,要我安心待在雁回,切莫往淮南去,也不要招上…哪家人来着?”
李伯咳了两声,从怀里掏出张纸来,递给官鸢,这是少爷交我给你的。
“他要我给你带句话,若是他不在了,你便自由了。”
“鱼不上钩,是饵的错。”
他给她兜底,一命换一命。
官鸢听出了,秦止话中之意,握着秦止的刀刃久久不能言语,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她若在这里倒下了,他与她便再无希望。
秦止这个天生的骗子,他知道她一定会往前走,哪怕没有秦止,官鸢也能走上自己的道。
秦止与官鸢重逢的第一刻,他赌的便是官鸢的未来,而不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小姐,快走吧,我这儿不是久留的地儿。”
李伯嘴角渗出一丝血,压着声跟官鸢说到。
官鸢跟李伯道了别,带上姜思姜愿往官府去了。
她得出城,往淮南去,她倒要让这幕/后/操/盘/的看看,这场戏,演的是“请君入瓮”还是“引蛇出洞”。
想让她官鸢咬钩,他们就得留住秦止这块饵。
秦止不能死,他们废大力气清掉育婴堂前的尸体就是明证。
哑